鎏金狻猊香炉吞吐着最后一缕沉香,乾清宫正殿的蟠龙藻井下,康熙倚在明黄锦缎软枕上,浑浊的目光掠过案头堆积的奏折。他伸手碰了碰温热的参汤碗,忽然将整碗泼向跪在丹陛下的"太子"——那琥珀色的汤汁顺着石静娴的朝珠滚落,在她杏黄蟒袍上洇出狰狞的暗痕。
"保成。"帝王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上月索额图府上抄出的密信,用的是辽东进贡的松烟墨。"他举起颤抖的手指,案几上的《验尸格目》哗啦散开,露出夹层里半张残破的朱砂笺,"可你批红的奏本里,怎会有江宁织造局的澄心堂纸?"
石静娴的脊背瞬间绷紧。三个月前她为传递密信,曾让胤礽将太子妃妆奁里的御赐宣纸裁成三寸宽窄,此刻碎纸边缘的并蒂莲暗纹,正从康熙指缝间渗出妖异的红。她学着胤礽平日叩首的幅度,将额头重重抵在金砖上:"儿臣惶恐。"
"惶恐?"康熙突然剧烈咳嗽,明黄帕子染了血沫,"你六岁时射杀白熊,十五岁监国查办河督,何曾对朕说过惶恐?"他猛地掀开龙榻暗格,数十封密折如雪片纷飞,每一封末尾都钤着石静娴仿写的太子私印——那是她为改革密折制度特意设计的双龙纹。
石静娴的指尖掐进掌心。养心殿更漏声里,她听见自己平稳的声音:"皇阿玛明鉴,澄心堂纸是……"话音未落,殿外忽然传来喧哗。八阿哥胤禩捧着滴血的黄绫卷轴闯入,身后侍卫押着披头散发的胤礽——他扮作的太子妃鬓发散乱,嘴角却噙着冷笑。
"儿臣请诛妖孽!"胤禩将卷轴抖开,赫然是钦天监夜观星象的奏报,"紫微垣现双日同辉之异象,东宫有牝鸡司晨之祸!"他剑锋直指胤礽,"这妖女月前在木兰围场射杀猛虎,箭簇竟刻着刑部仵作的验尸编号!"
康熙的瞳孔骤然收缩。石静娴记得那个雪夜,胤礽为救她被虎爪撕破衣袖,露出左臂三寸猎伤
与太子身体分毫不差的疤痕。此刻胤礽却抬起素手,当众解开盘扣,露出光洁如瓷的肩头:"八弟要看伤痕?本宫这就让你看个够。"
满殿哗然中,石静娴瞥见胤礽藏在袖中的翡翠压襟闪过幽光。那是三日前萨满法师作法时,他悄悄从祭坛顺走的法器。电光石火间,她突然膝行上前抱住康熙的腿,眼泪簌簌落在老人青筋凸起的手背上:"儿臣愿去孝陵守灵,只求皇阿玛保重龙体!"
这招嘤嘤嘤战术是她观察半年总结的康熙弱点。果然,帝王紧绷的肩膀微微松动,却突然攥住她的手腕:"去年黄河决堤,你写的《以工代赈疏》里有个错字。"他枯瘦的手指划过她掌心,"治河的'治'字,你少写了一横。"
石静娴浑身血液凝固。那是她刻意模仿胤礽笔迹时留下的破绽,本打算借河道图遮掩,却忘了康熙对太子笔迹的熟悉程度。正欲开口,忽听胤礽轻笑:"皇阿玛可知,殿下那日高烧四十一度仍批阅奏章?"他盈盈下拜,露出后颈处朱砂画的退热符,"钦天监说紫气东来,这符咒还是张天师亲笔所绘。"
康熙的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忽然抓起案头玉镇纸砸向蟠龙柱。飞溅的碎玉中,他哑声道:"保成七岁出痘时,朕三日三夜不合眼,在乾清宫摆了三十六尊药师佛。"老人颤抖着指向石静娴,"你说,当时朕许的什么愿?"石静娴的喉咙发紧。这个秘密连起居注都未记载,唯有真正的胤礽知晓。她余光瞥见胤礽正用指尖在袖中比划,那是他们约定的暗号——左手三指蜷起代表"佛",右手画圈意指"经书"。电光石火间,她重重叩首:"皇阿玛手持《金刚经》第七卷,在佛像前立誓:若保成平安,愿减寿十年。"
满殿死寂。康熙突然大笑,笑着笑着咳出鲜血染红须髯:"好…好个减寿十年!"他猛地扯开龙袍,心口处狰狞的箭伤赫然在目,"三十年前乌兰布通之战,葛尔丹这一箭本该要了朕的命!"
石静娴突然明白为何史书记载康熙晚年性情大变。帝王枯槁的手抓住她的朝珠:"索额图以为换了太子就能操控朝局?他不知真正的保成五岁就能背《孙子兵法》!"浑浊的眼中迸出精光,"告诉朕,河套地区的军粮配给该走陆路还是漕运?"
这是胤礽监国时最擅长的策论题。石静娴深吸一口气:"陆路经大同府需二十日,耗粮三成;漕运过开封府仅十五日,但黄河凌汛将至。"她抬头直视帝王,"儿臣以为,当分兵两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康熙的手指蓦地松开,朝珠噼里啪啦砸在金砖上。他仰头望着正大光明匾,声音突然变得飘渺:"当年朕立这匾额,原是想…"话音戛然而止,帝王的手颓然垂落,眼睛却仍死死盯着匾额后的暗格。
石静娴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忽然想起昨日胤礽扮作萨满法师混入宫中,曾说:"正大光明匾后的东西,能要你我的命。"此刻殿外传来整齐的甲胄声,九门提督的兵符在胤禩腰间闪着冷光。她突然起身,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踏上龙椅,伸手探向那个尘封二十年的暗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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