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的晨雾还未散尽,石静娴握着太子金印踏进户部值房,目光扫过架阁库堆积如山的黄册。李光地捧着热茶迎上来,三品孔雀补服下摆沾着墨渍,活像只落了水的锦鸡。
"殿下亲临核查河工账目,实乃万民之福。"老尚书躬身时,袖口隐约露出半截《金刚经》——这位日日烧香拜佛的户部掌印,三日前刚将三十万两治河银划进"孝惠章皇后冥寿祭祀"项下。
石静娴径直走向紫檀算盘,象牙珠子碰撞声惊飞檐下麻雀。她想起穿越前在刑侦队比对银行流水的情形,此刻摊开的《赋役全书》上,"永定河疏浚"字样竟在直隶、山东两省账册同时出现,连耗羡银比例都精准到毫厘不差。
"李大人可知何为'大数定律'?"她突然发问,指尖停在算盘第七位上。这是《九章算术》未曾记载的西洋词,却暗合《周易》"大衍之数"的精妙。
老尚书捧着茶盏的手一颤,青花瓷盖叮当作响:"老臣愚钝......"
"那便说说这河工银两。"石静娴抓起两本黄册拍在案上,惊得架阁库梁柱落灰,"直隶省奏报挑挖河道用夫五万,山东省呈文称征调民夫三万,可两省拨付的'每夫日给银八分',加起来正好是三十万两整——"1
满屋子主事齐刷刷跪倒,李光地佛珠绷断,檀木珠子滚进炭盆迸出火星。石静娴踱到窗前,望着太和殿方向勾起唇角。这是她上月从詹事府故纸堆里翻出的破局术:将《营造法式》中的"功限"计算法,嫁接在《大清会典》的赋税核验上。
"更妙的是,两省呈报民夫数相加恰为八万。"她突然转身,蟒袍玉带掠过算珠发出清越声响,"八万夫役每日八分银,百日工期该是六十四万两才对,怎的账上只支三十万?莫不是李大人在阴间也设了河工衙门?"8
李光地突然剧烈咳嗽,竟呕出半口血来染红白须。石静娴冷眼看他瘫软在地,想起三日前粘竿处密报:这位"清廉尚书"在通州的别院里,藏着二十口描金寿棺,每口都填满南洋珍珠。
"殿下明鉴!"仓场侍郎王掞突然扑到案前,"李大人上月确将余银存入天银号生息,说要为八旗孤老置办义冢......"
石静娴抽出袖中《鱼鳞册》甩在他脸上,江宁织造进贡的云缎刮出红痕。册页翻动间露出密折朱批:"查顺天府宛平县义冢地亩,较康熙二十三年反减三百亩。"这是胤礽扮作太子妃去慈宁宫请安时,从太后与宜妃的闲谈中套出的要情。3
"好个义冢!"她抬脚碾碎滚落脚边的佛珠,"拿死人钱养贪官,也不怕佛祖降个雷劈?"话音未落,天际当真传来闷雷。王掞裤裆渐湿,李光地彻底昏死过去,官帽滚落露出光秃头顶——那戒疤分明是新烫的。
康熙踏着惊雷迈进户部时,正瞧见太子拎着李光地衣领往铜盆里按。水花四溅中老尚书悠悠转醒,睁眼就见皇上明黄袍角,竟又吓得背过气去。
"保成何时学的查账绝技?"皇帝摩挲着翡翠扳指,目光掠过案头堆叠的账册。那上面朱笔勾勒的异常数据,竟与暗卫密奏分毫不差。
石静娴跪呈《河工稽核疏》,袖中藏着胤礽昨夜塞来的帕子,上面绣着歪扭的满文:"已买通李光地小妾,其卧房暗格藏有外省冰敬账簿。"她深吸口气,照着帕子背面的提示开口:"儿臣近日研读《算法统宗》,悟出'四柱结算法'可验虚实......"
窗外忽起喧哗,粘竿处侍卫押着个抱妆奁匣的妇人撞进门来。匣盖震开瞬间,几十张当票雪片般飞出,最上面那张赫然写着:"抵押寿棺十口,借银五万两。"4
"好个吃斋念佛的李光地!"康熙一脚踹翻铜盆,热水浇醒的老尚书哆嗦如风中残烛,"传旨!即刻查封户部架阁库,着太子总理清查全国钱粮亏空!"
石静娴领旨时瞥见梁九功捧着的奏折,封皮上"请废太子"四字墨迹未干。她摸着袖中胤礽绣的帕子暗笑:这棺材本埋得妙,倒给自己埋出个总理大臣的头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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