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贡院青砖上时,石静娴正捏着今科会试的朱卷。墨迹在宣纸上洇开,像极了那具蜷缩在号舍里的尸体——江南举子张明远,左手攥着半截咬烂的笔杆,右手五指深深抠入夯土墙,指缝里嵌着的竟是《四书章句集注》的碎页。
"殿下,九门提督说这是自戕。"粘杆处侍卫跪在雨帘外,玄色油衣下摆滴着血水,"但奴才查过,昨夜西角门当值的蓝翎卫……是索额图夫人的表侄。"
石静娴霍然起身,犀角腰带撞翻了案头龙泉青瓷笔洗。碎片扎进掌心时,她突然想起三月前胤礽扮作宫女潜入慎刑司,也是这般徒手接住坠落的烙铁。"传令顺天府,"她将血珠抹在张明远的朱卷上,"就说孤要亲自验尸。"康熙摩挲着温宪公主新绣的香囊,目光扫过跪了满地的言官:"你们说太子干预科场?"
都察院左都御史马齐重重叩首:"太子殿下竟在贡院当众剖尸!那些南蛮考生联名上书,说殿下这是要断天下读书人的文脉啊!"
窗外惊雷炸响,映得康熙腕间蜜蜡朝珠泛起冷光。他想起上月巡视河工时,"太子"指着新筑的堤坝问:"皇阿玛可知,这夯土里掺的秸秆比例不对?"那时儿子眼底的精光,与此刻奏折里"张明远舌骨有横向裂痕"的朱批渐渐重合。
"传旨,"康熙突然轻笑,"让太子把验尸格目呈上来,朕倒要看看——"他指尖划过香囊上歪扭的翠竹,"是哪个魑魅魍魉在朕眼皮底下弄鬼。"石静娴握紧银质解剖刀,这是胤礽上月托造办处打造的"西洋裁纸刀"。刀刃划过张明远肿胀的喉头时,她听见屏风外传来刻意压低的满语:"……到底是个娘们儿当家,能查出什……"
"劳驾,"她突然掀帘而出,沾着尸毒的刀尖正对上来人喉结,"这位大人可识得乌头碱?"
刑部侍郎那尔布倒退三步,官帽撞翻了盛放脏腑的铜盆。腐臭弥漫中,他看见太子用戴了鹿皮手套的手,从尸身耳后拈出一枚三寸银针——针尾雕着朵八瓣梅。
"梅香阁的头牌姑娘,"石静娴将银针掷入茶盏,看着清水泛起诡谲的靛蓝,"用的可是这种藏了砒霜的攒梅簪?"胤礽对着西洋镜练习穿耳洞,昨日惠妃送来的一斛东珠耳珰在案头泛着冷光。小太监跪呈密信时,他正第三次把银簪戳进耳垂:"念。"
"主子爷,查清了。张明远在安庆府老家的未婚妻,上月被梅香阁赎了身。"
铜镜里太子妃的脸突然扭曲,胤礽想起大婚前夜,石静娴颤抖着为他戴朝冠的模样。他将染血的耳珰砸向密信:"告诉粘杆处,把秦淮河畔所有梅香阁的船——"
"烧了?"
"不,"他舔去指尖血珠,"把姑娘们接出来,就说……孤要开个绣坊。"石静娴跪在汉白玉丹墀上,面前摊开的《验尸格目》被风卷起一角。都察院十二道弹劾奏折在她身后垒成小山,最上方那本印着索额图的门生私章。
"儿臣敢问皇阿玛,"她突然仰头,任暴雨冲刷蟒袍上的鹤顶红补子,"若今科状元本该是个死人,大清的文脉才是真断了!"
康熙的龙纹靴停在她眼前,靴尖沾着片梅瓣。石静娴瞳孔骤缩——那正是银针上的八瓣梅纹样!
"保成,"天子弯腰拾起《验尸格目》,"昨儿佟佳氏跟朕讨恩典,想送她侄子进翰林院。"他漫不经心翻过一页,"你说……朕该准吗?"
石静娴盯着那片梅瓣没入康熙袖中,突然重重叩首:"儿臣愿为皇阿玛分忧,重审今科所有落榜卷!"胤礽裹着狐裘往炭盆里扔名册,火光映出满墙舆图——从江宁织造到长芦盐场,每处朱笔画圈之地都缀着朵八瓣梅。
"你早知索额图在江南培植势力?"石静娴攥紧从他枕下搜出的密函。
"孤七岁那年,"胤礽突然扯开衣襟,心口狰狞的疤痕如蜈蚣匍匐,"索相说这道猎伤不够深,得再划一刀才能让皇阿玛心疼。"
窗外北风呼啸,卷着初雪扑灭炭火。黑暗中,石静娴触到他后背密密麻麻的旧伤,突然想起现代解剖台上那具女尸——同样的疤痕位置,同样的八瓣梅烙印。
"明天早朝,"她将翡翠压襟按进他掌心,"我要掀了这群蛀虫的棋盘。"
胤礽低笑:"记得把佟佳氏的侄子卷子找出来,那上面……"他在她掌心画了朵梅,"有你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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