巩县知县宋文瑞下轿后,和周怀民一阵寒暄。
“怀民啊,你这个乡道整治的极好。”宋文瑞抚摸了路旁的柳树,又踩了踩煤渣路,“我听说,那些没有农会的村子,村民恶意偷粮抢粮,你非但没有抱怨,反而劝说王老爷你们合资筑路,吸纳饥民,也要把农会村庄都铺上这煤渣路。”
周怀民恭敬答道:“这也是学生听了县尊的指示,我只是干活罢了。”心想,在县城的驻点终于派上用场,这些消息大多是由驻点散播开来。
宋文瑞大笑:“你莫过谦,道理我是懂的,这是以工代赈。你做的很好。”
说完,已进村的宋文瑞,回头看村道两旁已收割一空的麦田,问道:“今年收成可比往年?”
周怀民道:“托县尊的福,有不少村子及时浇上水,虽有些减产,但都还能收个七八斗。”
宋文瑞抚须颔首:“那是极好了,没有成立农会的村庄,一般也就三四斗,贫瘠的田地更是颗粒无收。今年的完税情况堪忧啊。”
周怀民笑道:“学生也想再为县尊分忧,只是为了筹备这夏税,现在已是拆西墙补东墙。”
宋文瑞点头:“我知你已尽力了。你这农会办的好,咱县已经有半数村子入会,不仅能防止贫农抛地,给县民一口饭吃,还能给他们包税。不知现在夏税你如何缴纳?”
周怀民忙道:“怎能劳县尊烦心,这二十八个村子的夏税,我已准备好现银,按折色缴纳。”
宋文瑞听了心里大安,点头道:“折色好,方便。”
所谓折色,就是不直接缴纳粮食,按税银缴纳。自张居正税法改革,一条鞭法实行之后,亩税、丁役亦以银征收,不过实施起来有些乱,北方有用银,有用粮,并无定数。
宋文瑞道:“按说我不应该亲管这赋税征收之事,但因这二十八个村子的赋税,皆从你这里出,且是首次运作,我便亲来,确保无差错。费主簿,你和周会长核对一下这二十八个村子亩税、丁税之额。”
旁边的费主簿忙上前,掏出来时早已准备好的收纳文册,念道:“周家沟、黄冶村、铁炉堡……八里沟等共二十八个村庄,现由周记农会包税。”
“原额人丁六千九百六十九丁。原额丁银一千四百一十五两七钱一分零厘。”
“内除逃亡人丁三千二百七十七丁七分五厘,逃亡丁银九百七十二两七钱三分三厘。”
“现在人丁三千六百九十丁五分,共泒丁银四百四十二两九钱八分。”
“内除绅衿应免本身人丁一百一十九丁,免去丁银三两五钱七分。”
“实在人丁三千五百七十二丁五分,实在丁银四百三十九两四钱一分。”
周怀民听的仔细,确认道:“二十八个村子,所有丁银包税为四百三十九两四钱一分,对吧?”
费主簿道:“是的,周掌柜,我再说下亩税。”
“原额地三千三百七十四顷九十三亩四分四厘六毫。原额银一万五千五百八十四两四钱一分三厘,遇润加额银二百七十九两二钱。”
“漕米、正兑、改兑并加火耗、润耗共漕米九百二十九石三斗八升,共该价银七百五十两六钱八分三厘。”
“盘剥银一十两七钱五分九厘。”
“漕折、轻赉、折席共银一百七十五两一钱七分。”
“共计银一万七千八百两零一钱二分。”
周怀民问:“这是连徭役都一块折税?”
主簿道:“正是,不过王府匠户不在其内,仍需到王府服役。”
宋文瑞心里有点小激动,如果今天能搞定周怀民,那他可是直接把全县一半的税额一夜之间完税,这是多大的功绩。
而且还不用和乡绅、收头、柜头、解头纠缠,也不用拷掠穷苦小民催征,也不担心民变,或者直接抛田,把税摊到整个里甲,又是扯皮。
如今省了多少烦心事!
周怀民身后的周记人员,听了直心疼,这杂税加一起,就是一万八千多两银子!
周怀民略加思考,言道:“二十八个村庄,我包税总额为一万八千二百三十九两六钱三分整。”
宋文瑞点头道:“正是,怀民可有难处?”
“县尊,稍后验银足色,兑银足数,需为我开具某村某户某丁,交纳足数讫的收票,下注花字为照。”
宋文瑞笑道:“这是自然,平时也是各村民由收头、柜头等头役代收税银,开具收票的。”
周怀民拱手道:“那我们到学堂称银办理。”
随即招呼年叔和怀礼,把早已准备好的税银抬到学堂,这边周怀民和宋文瑞喝茶互捧,那边年叔及账房分事与主簿、税吏一并称银造册收票。
“县尊,学生有一个不情之请。”
“你说。”
周怀民把前些日子孔志等非农会村庄无银交税的情况,和宋文瑞详细说明,并言道:“可待六月他们拿了工食银,再催要夏税不迟。”
宋文瑞越听越喜欢,这周怀民什么都为他考虑到了,实在是省心,笑道:“本来夏税征收正是五、六月份,而且今年大旱,我也知百姓苦不堪言,宽限一些时日也无妨,这也是解除百姓疾苦。”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