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掌柜摸着一个轧棉机的重轮,敲了敲外壳,嘴里啧啧不停。
这工具厂真是豪横,全部都是精铁铸成,明明有部件可以用木头代替,也是整体铸造,这一个怕是要不少钱。
看着就敦实,比起自己作坊里那些木头玩具,强到不知哪里去了。
吕兆琳、夏老爷等人虽不太懂,但也被两列的精铁轧棉机和女工相互分工、相互配合的场景震撼到。
吕兆琳问:“周会长,这看起来操作挺简单,为啥不用一个女工,要用三个女工?岂不是要多开工钱?”
其他人也发现了这个问题,齐看向周怀民,等着解答。
周怀民笑道:“吕老爷问到最关键之处,这可是我们所有厂坊降低成本至关重要的法宝。”
吕兆琳愣了一下,自己随口一问,没想到问到人家的商业机密,实在有些失礼,讪笑道:“怪我唐突了。”
周怀民笑道:“无妨,我让你们亲自来参观的原因,就是想把这个讲给你们。”
几人心道,哦?那你人还怪好咧。
邢掌柜喜道:“来这一趟真是值,看来啊,这经商,还是要多拜访,多交流经验。周掌柜请细说。”
周怀民把劳动分工和生产竞争的经验和心得一一给他们细讲清楚。
几人互视,惊叹道:“原来如此,真是妙啊,虽然不能直观看到,但周会长既如此说,必定不会诓骗我们,一定是这样的道理。”
邢掌柜喜不自胜:“回去我就试试看,以后我会多来参观学习,可以吧?”
周怀民笑道:“咱们虽然初次相识,但各位来了就是我周怀民的朋友,欢迎随时前来杨家庄商务堂,喝茶、参观、聊生意都行。”
随后又带他们去了弹花房,和轧棉房一样,都是一水的铁铸机械。
两个铁锅形状的模具倒扣一起锻接,空间里是可滚动的梳状铁针,有进口,有出口,还是人工驱动重轮,把棉挑散,出口处有女工摇着蒲扇,挑挑拣拣把棉中的碎叶杂质吹走。
邢掌柜刚进来还疑惑,弹花房,里面竟然没一个女工拿着弹花弓弹花。
站在女工旁边观察她们的操作之后,不禁摇头。
也不怪自己坊里的老师傅们,这谁能想到啊,弹花机根本就不是弹花弓,完全是另外一个样子。
随后又来到梳棉房。
邢掌柜点头,果然是有精梳环节。
只见弹花房的女工们,把弹好的棉抱到梳棉房,送入梳棉机,人力摇动梳棉机的重轮,驱动两个铸铁小滚筒把棉花送入精梳滚轮,滚轮上有如针状的铁齿,挑出短纤、断纤。
当然完全去除是不可能的。
梳棉房的女工把梳好的棉卷成络条,放入篮筐内,抱到纺线房。
邢掌柜几人又赶忙跟着女工过去,进了纺线房,邢掌柜总算看到了自己百思不得其解的新式纺车。
只见新式纺车和老式纺车完全不同,新式纺车有铸铁底座,底座上安插两个铁柱。
邢掌柜问:“这个用实木底座就可以吧?”
周怀民解释道:“刚开始确实用的实木座,但实际生产中发现,实木底座会让绕线器摇晃,造成捻劲不均匀的情况。才改为铸铁的。”
只见一个中空的绕线器架在底座上,通过一个大重轮带动。
纺线女工将棉条一端手工捻出短纱线,穿过绕线器上的孔,并系在绕线器的铁环上,绕线器转动,捻劲十足,并把捻后的细线缠绕在另一个支柱上的线轮上。
虽然看起来结构简单,但邢掌柜观察女工操作许久,才看明白。
因为人都会有思维定势,经常看老式的纺车,就很难去推翻原有设计。
邢掌柜和牛掌柜越看越喜,真的想上手亲自尝试一下,但还是忍住了,初次来,还是稳重一些。
几人出了纺线房,来到大院。
邢掌柜还在回望各个厂房,兴奋的说道:“周会长,我算是服气了,我就说嘛,你们的线又细,价格还便宜,一定有内情。今天总算是瞧明白。”
吕兆琳心道,这姓邢的是个行家,看来他这次真的收获很大。
不过周会长他这样做一定有他的意图,但自己怎么都想不明白他图什么。
邢掌柜搓着手掌,问道:“周会长,这些机械出自何人之手,此人竟如此才智?”
周怀民笑道:“才智并非来自一人,才智都是从人民中来,又到人民中去。”
邢掌柜不信,但他也只是好奇,并无想挖人的心思。
周怀民并没有说谎,现在他根本没精力也没时间去关注这么多产业的工艺改良。
想靠一个人去改变整个市场的生产力,那是不可能的。
周怀民顶多偶尔为工匠们提供一些思路。
现在核心厂坊里二三百个工匠,有铁匠、木匠、漆匠、窑工、冶金工、绘图、雕刻工、泥瓦工等等,只要能想到的,他们什么做不出来?
如果你非要说让他们给我搓个原子弹看看,那属于抬杠。
只是说,在当前的工艺和材料水平下,只要能做的基本都能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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