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如轻纱般笼罩着三乡镇,青石板路上还凝着昨夜的露水。街角老树的枝桠间,几只麻雀正叽叽喳喳地梳理羽毛,远处传来零星的公鸡打鸣声。往常这个时候,挑着自留地种的菜,菜担的妇人、推着豆腐车的老汉,都会慢悠悠地走在通往集市的路上,开启小镇平凡又温馨的一天。
然而今天,国营鱼干厂的后门铁皮门却歪斜地敞开着,门锁被暴力破坏的豁口在晨光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仿佛一张狰狞的嘴,无声诉说着昨夜的惊心动魄。
院内晾晒鱼干的木架东倒西歪,破碎的竹筐散落满地,空气中还残留着浓烈的鱼腥味。来开工的工人呆立在仓库门口,脸上满是震惊与惶恐。老张头蹲在地上,双手颤抖着捡起几片散落的鱼干,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泪花:“完了,全完了...这可是厂里半个月的心血啊!”。
李厂长铁青着脸,不停地在原地踱步,突然一脚踢翻了脚边的铁桶,“砰”的一声巨响,惊得众人浑身一颤。
消息像长了翅膀的野火,迅速在小镇蔓延开来。卖豆腐的王婶挎着木桶,站在街角与邻居们窃窃私语,她眼角的皱纹因震惊而更深了,木桶里的豆腐随着她微微颤抖的手泛起涟漪:“这可怎么办呀!听说仓库里堆得小山似的鱼干全没了!那可是公家的东西,这年头小偷小摸就算了,这么大的动静,这罪可定不小啊!”。
菜贩老李头把扁担重重往地上一杵,浑浊的眼睛瞪得老大,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二十板车的鱼干?这得多少人才能搬走?难不成是土匪下山了?这镇上可从没出过这么大的事儿!”。
周围的人纷纷摇头,脸上写满了不安与好奇,人群中此起彼伏的议论声,惊飞了屋顶上栖息的麻雀。
消息以惊人的速度扩散到十里八乡。挑着担子去赶集的老农们,原本哼着小调走在乡间土路上,听到风声后,脚步不自觉地加快。集市上,平日里热闹的吆喝声消失了,小摊主们凑在一起交头接耳,菜篮子里的青菜蔫巴巴地耷拉着,无人问津。有个小贩甚至忘了收顾客递来的钱,只顾着打听:“真的是二十板车鱼干被盗?这事儿传出去,咱这小镇可就出名了!派出所能找得回来吗?”顾客们也是一脸忧心忡忡,交头接耳地讨论着这桩离奇的盗窃案。
派出所的青砖灰瓦前,几辆二八自行车随意地斜靠在墙边,轮胎上还沾着泥泞。所长老陈眉头拧成了“川”字,嘴里的烟卷烧到了过滤嘴都浑然不觉。他重重拍了下桌子,震得搪瓷缸里的茶水溅了出来,声音里满是愤怒与焦急:“全员出动!挨家挨户排查!招待所的登记簿、货车的行车路线,一个细节都不能放过!这次盗窃案性质恶劣,咱们必须给镇上的老百姓一个交代!”,嘴上这样说,心里嘀咕道“这样的大事件,不快速查清楚,上面问责下来,自己首当其冲,这是跑不掉的!”
年轻警员们迅速整理好制服,腰间的牛皮枪套随着急促的脚步发出细微的碰撞声,他们骑着自行车消失在街道尽头,扬起阵阵尘土。
鱼干厂附近的住户,每到一户人家,警员们都神情严肃,仔细询问着近期是否发现可疑人员和异常情况。“这几天有没有见过陌生人在附近转悠?”“昨晚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动静?”手中的笔不停地记录着,不放过任何一个蛛丝马迹。
在三乡镇招待所,管理员老周翻出厚厚的登记簿,戴着老花镜,眯着眼睛和警察一起仔细核对每一个入住人员的信息。那些在三乡镇停靠过的货车司机们,也被一一叫到派出所接受检查,面对警察的询问,有的紧张得直擦汗,有的则一脸不耐烦,但都不得不配合调查。
整个镇上弥漫着一种紧张而压抑的气氛,仿佛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着每一个人。
在小镇边缘一处废弃的砖瓦窑旁,藤蔓植物爬满了坍塌的窑壁,四周杂草丛生,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气息。窑洞口,林志坚双手抱胸,躲在阴影里,军绿色外套沾着草屑,凌乱的头发遮住了半边眼睛,目光却像淬了毒的匕首般死死盯着匆匆赶来的林乐成,眼神中充满了警惕与急切。他的脚边,几只蚂蚁正忙碌地搬运着食物,却不知危险正一步步逼近。
“怎么样,事情办妥了没?”林志坚沙哑的声音里裹着压抑的焦躁,喉咙里发出像是生锈齿轮转动的声响,每一个字都透着紧张。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那里藏着一把冰冷的匕首,仿佛这样能给他一些安全感。
林乐成抹了把额头的汗,油光发亮的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笑容。他从怀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纸,得意地抖了抖,嘴角上扬,露出一口黄牙:“坚哥,你就把心揣回肚子里!我听华哥的吩咐,举报信我用左手写的,字迹保证查不出来。革委会、派出所,连供销社门口的信箱都塞了。鬼市那边,我故意跟几个二道贩子起争执,把‘你要的太少,我有大量出售鱼干’的话嚷得整条街都能听见。”他边说边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唾沫星子飞溅,脸上满是邀功的神情,“走的时候还故意绕到鬼市后面的菜地里踩了几脚,泥巴印子清清楚楚朝着我们村方向,任谁看了都得怀疑!”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水壶喝了一口水,又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又小心翼翼地把水壶放回身后,仿佛那是什么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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