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龙瘦削的身影紧贴着一道湿漉漉的山水沟边缘,他鼻翼翕动,锐利的目光扫过湿润的泥地和苔藓斑驳的岩石,最终定格在一块棱角被磨得圆润的黑褐色小石头上。那石头表面,浅浅烙印着一个梅花状的蹄印轮廓,边缘的泥土还有些微弱的潮气——兽印!清晰,新鲜,绝不超过一小时! 覃龙的心脏有力地撞击着胸腔,一股猎人特有的、混杂着兴奋与警惕的热流涌遍全身。目标近了!
远远吊在覃龙后面的何虎,身躯正俯身在一丛不起眼的蕨类植物旁,他粗大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捻下一株开着蓝紫色小花的草茎,确认无误后,快速塞进身后几乎鼓胀的粗麻袋里。那麻袋已经装了大半,里面各种草药混杂的气息——苦的、清的、略带腥气的——在潮湿的山林空气中隐约弥漫。村里一起来的那些伙伴也同样在周围埋头寻觅,手上的麻袋也已沉甸甸。这段时间的采集收获不小,光是这几麻袋山货,回到镇上就能换回不少硬邦邦的票子。
就在覃龙屏气凝神,准备逆着溪水的流向,更深入地追踪那道新鲜兽印时。远方!约摸一公里外的一道山梁背风处,一股浓重的、近乎乳白色的烟柱陡然升起,像是山林巨人猛吸了一口巨大的土烟,随即喷吐出来!那烟柱在相对平静的山坳空气里笔直向上,凝而不散,在秋日澄澈的蓝天下显得异常醒目!
信号烟!白烟!
覃龙瞳孔骤然收缩!这正是他与张子豪、李大伟他们约定好的最高警示信号——发现大型猎物群,准备合围!速度集合!
覃龙这边则像一头受惊的野兽,猛地窜出山水沟,就近寻到一片稍开阔、远离高大树木的乱石坡。他飞快地用脚踢开地面的落叶碎石,清理出一块足够引火的干燥地面。动作麻利地折断几根松树上饱含油脂的枯枝,堆叠起来。取出火柴——嚓!嚓!火星迸溅!干燥的松毛立刻贪婪地吞噬了那微弱的光芒,噼啪作响地燃起橘黄色的火焰。覃龙迅速将枯枝引燃,火苗稳定后,立刻从旁边的沟渠旁薅起几大把半湿半枯的蒿草、苔藓,狠狠地压在火堆上。
嘶——
一股浓密到近乎化不开的、带着呛人草木焦糊味的白烟冲天而起,很快也形成了一道粗大的烟柱,远远呼应着山梁那边张子豪燃起的烽燧。这白色的狼烟,就是山林猎人间无声的集结号!
随后覃龙他毫不犹豫地调转方向,不再沿着兽印深入,而是检查一下气枪的包裹后迅速朝着张子豪方向的白烟进发。
何虎看着不远处山沟冉冉升起的浓烟,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古铜色的脸上肌肉一绷,眼中精光爆闪,立刻停止动作,警惕地猫低身体靠近过来。何虎低声对着村里一起来的同伴道:“龙哥找到踪迹了,正经活儿要开锣了。把家伙都放利索点,麻袋堆这找个石窝窝藏好,回头再拿。从现在起,走路脚底板给我放轻,眼神都放亮点!”
约莫二十分钟后,覃龙已是汗流浃背,胸中气息粗重。沿着起伏陡峭的山脊奔袭远比走沟底耗费体力。当他终于攀上那道升烟的山梁时,眼前豁然开朗。
在一片相对平缓的针阔混交林边缘,一群人早已悄然等候。为首的正是精悍结实的张子豪和沉稳如石般的李大伟。旁边是张子豪那个机灵得过分的张子强,还有林强军、刘国龙、刘永华、覃天明、杨致远和王旭几个熟悉的身影。他们像是从树干和岩石里长出来似的,或靠或蹲,都带着一种山民特有的、与环境融为一体的安静警惕。看到覃龙从林间出现,众人目光齐刷刷投来,带着询问和兴奋,但没人出声喧哗。
“龙哥!”张子豪压低声音,第一个迎上来。其他人也纷纷点头示意。
覃龙顾不上寒暄,一边抹去额头的汗,一边急促地开口,目光锐利地扫向张子豪:“阿豪,废话少讲,猎物在什么位置?种类、数量,周围地形,讲清楚!一个字别落下!”
张子豪凑得更近,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亲眼目睹后的肯定:“稳了龙哥! 按老大之前的安排,我们几个这段时间可没白跑腿!把附近山头能找见的野芭蕉树杆子,全都悄悄砍了抬过来这里,就堆在前面那道沟——当地人叫‘泉水涧’的地方。不敢靠太近查看,但天天远远听着动静呢!”
他眼中闪着光:“涧底动静大得很!不光是哼唧啃树干的声音,还有踩得稀巴烂泛起的泥浆响!绝对有‘大货’!我们估摸着,九成九是野猪群!但可能……还掺和了点别的稀罕玩意儿。 距离太远,树密,看不清,但感觉数量不少!”
“泉水涧的地形?”覃龙追问关键。
“嘿,那就是个天然的围猎场!”张子豪显然做足了功课,语速快而清晰,手指在泥地上飞快地划拉出一个简易地图:
“涧底有水!一股不大不小的山泉眼在那儿直往外冒,形成一道溪流。从泉眼往上,一直到半山腰这坡度都很缓,草木很密,芭蕉树堆在那片缓坡下缘。”他点了点泥地上画的一个洼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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