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雾里的冰冷轨迹骤然停滞,东皇太一那宏大的声音里第一次掺了丝不易察的波动:“催化到极致?
人心私欲如薪,越添越旺,你倒要让它烧到自焚?”
“不然呢?像你一样,遵循阴阳之序的轮回。”
方圆的巨人幻象蹲下身,巨掌碾过星雾里浮动的秦律虚影,《徭律》《戍律》的条文在他掌心碎成星屑。
“太一,不对,应该叫无支祁。
这么多年来了又去,去了又来的洪水,你不是早就看够了吗?”
东皇太一(无支祁)面对方圆的问话,声音沉凝道:“我不是他。”
“你当然不是他,你要是他的话,这逼事儿还好办了。”
方圆翻了个白眼道。
开什么玩笑?
不说洪水的时代早就已经过去,根本支撑不起无支祁操弄淮水,祸乱四方。
就是他真敢动手,想洪水滔天淹没四方。
首先就得面临那些早就已经画好地盘,在整个天下不知道埋了多少东西的老六。
这帮家伙可不是当年在洪水面前只能自保,甚至连自保都做不到的部落。
更何况,无支祁的地盘儿淮水自他之后,不知道被多少人动了手脚。
它这位淮水水神要是真敢在现在这个时代出头,身后要是没人的话,就等着上餐桌吧。
像东皇太一不就是如此吗?
在无支祁还在做监的时候,就把它的地盘淮水给占了,甚至还打算炼出自己的淮水。
不对,是已经练出了。
否则的话,他一个羽山遗民、有崇氏。
无论怎么算都特么跟无支祁不共戴天的家伙,是怎么成了这一代的淮水水神?
“天之至道无善无恶,可不像人道一般反复。”
方圆挥手嘿笑道。
本就细碎的星雾在这一挥之间,宛如被狂风卷散的麦糠,簌簌落在方圆的巨掌边缘。
那些残碎的秦律星屑混在里面,竟真飘出几分麦芒般的刺痒感。
相比于人来说,洪水那一点反复实在是太不够看了。
“你既然知道人道反复,又凭什么敢说让人心之私烧到极致。
烧到一切皆无。”
东皇太一(无支祁)的星雾剧烈翻涌,暴猿的虚影竟又凝出几分,只是这次不再癫狂,反而透着股审视。
毕竟秦国视天下人如囚,奉养一人,已经是天下一家、一人,还能够私到哪里去?
“当然是用希望。”
方圆笑得十分开怀道:“你如今掀起的洪水,在人心里,在人最不可言说的私欲里。”
“那你还敢用希望?”
东皇太一冷冷道。
“希望才是最好的燃料。”
方圆屈指一弹,那些刺痒的星屑突然燃起幽蓝火焰。
“就像秦国是怎么成了无支祁的?不就是希望吗?”
当年周天子衰落,镐京被破,平王东迁一事,为什么秦国先祖蹦跶的那么欢,一路护送对方前往新的国都?
真是他们对周王室忠心耿耿?扯什么犊子呢?
要知道周平王宜臼可是废太子,还是一个母族势力联合外族攻破镐京,干掉父亲周幽王和兄弟伯服的废太子。
镐京更是可以说被拱手相让给了外族。
有一句话说得好,不为了这三瓜两枣,谁特么愿意当这个官儿啊?
不是为了摆脱附庸的命,为了混个能跟诸侯平起平坐的爵位,秦国先祖是脑子抽了才会掺和这事。
要知道,当时跟他们一起护卫的,一个是郑国,一个是晋国,都是姓姬的。
“所以你看到了吗?只要有希望。
这种一姓人争家产的事儿,一个外姓人都敢掺和,何况是其他呢?”
方圆指着星雾当中,拿到封地和爵位。
哪怕那块封地上还被人给霸占了,也依旧开心不已的秦国先祖说道:“人生最重要的就是希望,只要有了希望,人自然会拼命的向前。”
“你能够给他们希望?”
东皇太一漠然道。
摇了摇头,方圆很坦然的说道:“不是我给他们希望,而是你们早就给了他们了。”
指着星雾中变换的景象,他一一列举道:“儒家仁义、墨家兼爱、道家无为…
甚至包括你那套‘天刑’之后必有‘新序’的许诺。”
这些东西的确是用来收拾人的,也是用来管理人的。
但这些东西说的真的太特么好,太符合人心中的愿景,这些东西自然也会被人的意念所扭曲。
儒家的仁义不仅被扭曲成诸侯挟仁义伐异己的幌子,还成了管理老百姓的枷锁。
墨家的兼爱,本是要爱无差等,结果呢?
技术的确是没有国家之分,但人特么有啊,秦国、楚国、齐国墨家三分。
道家的无为成了别来管我。
方圆的语气变得尖锐。
“这些东西,你们不是早就种在人心里了吗?”
“你加强这些东西,跟放纵有什么区别?”东皇太一冷声道。
“若抽掉这些呢?”
方圆的巨灵幻象逼近那团冰冷的星雾轨迹,低语如同恶魔的呓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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