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恩的运动鞋陷进码头的腐木时,鞋底碾碎了半枚银梳齿。雾中飘来的梳头声突然变调,像生锈的齿轮咬碎婴儿的乳牙。她攥紧母亲的裁缝剪刀,刀刃映出身后——老船长的机械骨架正在重组,胸腔里的工牌突然弹出,背面刻着“1947.7.7 托拉夫号 周爱玲接生记录”。
“她们用梳头声当心跳。”林肯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倒挂在生锈的龙门架上,后颈的藤壶胎记渗出银粉,“每八下是一个循环,第十三下……”话音未落,七盏探照灯突然亮起,照亮雾中悬浮的蓝布衫——每件衣服都鼓着孕肚,纽扣是风干的脐带,衣领绣着“恒顺梳篦厂 实验体”。
林恩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相册自动播放1974年的监控:父亲在灯塔地下室锯断锚链,母亲抱着婴儿冲进雾中,而墙角的蓝布衫突然活了,针线从袖口钻出,缝住了婴儿的啼哭。画面最后定格在母亲的后颈,那里嵌着半枚银梳,梳背刻着“林恩”的缩写。
“第八次循环的锚手必须流血。”老船长的机械臂抓住她的肩膀,齿轮转动声里混着婴儿的笑声,“1947年我偷换了你的出生证明,你本该是第七个祭品,却成了——”他的话被尖锐的梳头声切断,七件蓝布衫同时转向,衣领裂开露出黑洞洞的领口,里面伸出带胎脂的手指。
林肯突然跃下,将林恩扑倒在集装箱后。他们藏身的货箱上,“恒顺6号”的漆痕正在渗出羊水,箱缝里挤出的长发缠着银梳,每把梳子都刻着不同年份:1947、1974、1998……直到2025年的那把,梳齿还沾着林恩的血。
“看这个。”林肯扯开蓝布衫,露出心口的齿轮疤痕,“1998年母亲带我逃出海时,梳齿已经长进了骨头里。”他的指尖划过疤痕,齿轮突然转动,投射出母亲的全息影像——年轻的她在货轮底舱尖叫,七个女工按住她的手脚,银梳即将刺入婴儿后颈时,父亲的扳手劈开了浓雾。
梳头声突然密集如鼓点。林恩的后颈剧痛,断齿正在顶破皮肤,而小腹的硬块开始发烫,形状与母亲照片里的银梳完全吻合。她摸向婴儿篮,篮底的蓝布衫里掉出枚铜钥匙,齿痕与灯塔地下室的十三号抽屉完全一致。
“钥匙是用我的乳牙做的。”林肯苦笑,“1974年父亲锯链时,母亲把我的牙熔了。”他指向雾中的旧船,“恒顺号的底舱,藏着初代锚手的尸体——她们的头发编成了整艘船的缆绳。”
当他们冲上甲板时,七具骷髅突然从缆绳里站起,每具骷髅的后颈都嵌着银梳,手里握着不同年代的船票。林恩的钥匙自动飞向第七具骷髅,插入她肋骨间的锁孔,舱门打开的瞬间,海风带来1947年的血腥味。
底舱中央摆着石制产床,血迹已经发黑,边缘刻着“七生七世,以梳为锚”。产床下的暗格里,躺着母亲的缝纫日记,最后一页写着:“1998.7.7,林恩的后颈开始长梳齿,我必须带她离开,哪怕要切开自己的喉咙。”旁边粘着半张照片,是1947年的母亲抱着双胞胎,其中一个婴儿的眼睛是银色的。
“那是我。”林肯的声音发颤,“她们往我眼睛里灌了梳齿熔液,所以我能看见时空裂缝。”他指向产床上方的镜面,镜中映出2095年的林恩,后颈的银梳完整无缺,怀里抱着的婴儿正在啃咬梳齿。
梳头声突然变成婴儿的啼哭。七具骷髅同时转身,蓝布衫从她们身上剥离,化作血雾扑向林恩。林肯推开她的瞬间,机械臂贯穿了他的胸腔——老船长的骨架站在雾中,左手握着林肯的齿轮心脏,右手举着带血的银梳。
“第八次循环的锚手是你。”老船长的齿轮眼窝里渗出银粉,“1947年我亲手把你母亲缝进锚链,现在轮到你了。”他的银梳刺来,林恩本能地举起剪刀,刀刃却在接触的瞬间卡住——剪刀和银梳都是母亲的遗物,刀柄和梳背的刻痕拼成完整的“周爱玲”。
雾中传来母亲的咳嗽声。林恩的手机自动播放未接来电,1998年的语音留言:“林恩,如果你听见梳头声,就把银梳插进自己的影子——那是她们的锚点。”她低头看向甲板,月光下的影子正在扭曲,后颈的位置长出梳齿状的阴影。
林肯的齿轮心脏突然飞进她的手心,齿轮间卡着母亲的胎发。林恩抓起银梳刺向影子,金属摩擦声里,所有蓝布衫同时爆裂,露出底下蠕动的梳齿怪物——它们的正面是女工的脸,背面却是布满倒刺的大嘴,每颗牙齿都是缩小的银梳。
“这才是梳头小姐的真相。”林肯倒在血泊中,“我们不是被诅咒的人,是她们的容器。”他的身体开始雾化,化作蓝布碎片裹住林恩,“用剪刀切开你的影子,然后……”话未说完,碎片被怪物吸走,化作它们背上的梳齿。
林恩的影子突然站了起来,手里握着染血的银梳。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从影子嘴里传出:“第七次循环的锚手,欢迎回家。”影子的后颈裂开,露出1947年母亲的脸——原来所有循环的锚手,都是同一个灵魂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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