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忠领命刚走,秦飞就拿着布防图冲进兵部:“太保,不好了!王敬通敌,给瓦剌送了彰义门的布防图,周瑞验收时隐瞒城防弊病,东南角楼是弱点!”
谢渊接过布防图,看着上面的标注,喉间发紧 —— 他没想到,内奸竟已渗透到工部,还把城防弱点卖给瓦剌。“秦指挥使,你即刻去抓王敬,审出他与周瑞的关联;某这就调京营卒去彰义门支援,加固城防!”
可就在谢渊写调兵符时,兵部侍郎杨武(正三品)匆匆赶来:“太保,京营卒调不动!李嵩尚书(吏部尚书,正二品)说‘京营需守内城,不可轻动’,还说…… 还说李诚将军能守住彰义门,无需支援。”
谢渊愣住了 —— 李嵩是六部之首,竟也阻挠调兵,显然是与周瑞等人官官相护,想掩盖城防弊病与通敌之事。他握紧调兵符,眼神坚定:“就算调不动京营,某也要带亲兵去彰义门!绝不能让瓦剌破城!”
瓦剌主营的鎏金大帐内,也先斜倚在铺着虎皮的坐榻上,指尖捏着王敬送来的彰义门布防图,图上 “东南角楼木梁朽坏,守军五十人” 的朱笔标注被他反复摩挲,指腹蹭过纸面留下淡淡印痕。他忽然将图扔给身旁的副将巴图,笑声粗嘎如破锣:“你瞧瞧!大吴的正六品主事,五十两黄金就把国门卖了!周瑞那厮更蠢,收了百两银子就敢瞒报城防弊病 —— 这样的朝廷,这样的官吏,咱们不破彰义门,都对不起他们送的‘大礼’!”
巴图接过布防图,粗粝的手指点在 “东南角楼” 四字上,琥珀色的眼珠里满是贪婪:“太师英明!那东南角楼是彰义门的命门,咱们十门红夷炮(瓦剌从西域购得,比大吴工部粗制火炮射程远三成)齐轰,不出半个时辰,定能轰塌那朽木梁!到时候万骑涌入,内城指日可待!” 也先闻言,端起案上的马奶酒一饮而尽,酒液顺着嘴角淌到衣襟上,他却毫不在意,猛地拍案:“传我将令!辰时三刻,炮轰东南角楼,不破城,誓不回营!”
帐外的号角声骤然响起,绵长而凄厉,刺破了清晨的薄雾。万余瓦剌骑兵簇拥着十门红夷炮,马蹄踏在官道上,震得地面微微发颤,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远远望去,竟似一条黑色的巨蟒,缓缓向彰义门蠕动。
彰义门城楼上,从三品宣府卫副总兵李诚正亲自检查东南角楼的木梁 —— 昨日他让人用粗木临时支撑时,就发现梁身已被虫蛀出密密麻麻的孔洞,指尖轻轻一抠,便有木屑簌簌落下。他攥着木屑的手微微发颤,喉间发紧:这哪里是 “坚固可守”?分明是一碰就塌的危楼!身后传来士卒的低语,一个十七岁的新兵张阿牛正抱着弓箭发抖,箭杆因用力而泛白:“将军,听说瓦剌的火炮能轰塌城墙…… 咱们能守住吗?”
李诚回头,拍了拍张阿牛的肩膀,声音尽量平稳:“能守住!咱们守的不是这根朽梁,是身后的百姓,是京师的内城。只要咱们在,胡贼就别想前进一步!” 话虽如此,他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 —— 昨日派去兵部报信的亲卫被王敬拦下,粮饷又被户部旧吏拖延,此刻城楼上只有千余士卒,两门工部造的小炮射程不足百丈,连瓦剌的前阵都够不到,滚石和热油也只够支撑半个时辰。
“将军!胡贼来了!” 了望哨的喊声骤然响起。李诚猛地抬头,只见远处尘土中,十门红夷炮的炮口已对准了东南角楼,炮身上的铜箍在晨光中闪着冷光。“快!滚石、热油备妥!小炮对准胡贼炮阵!” 李诚嘶吼着下令,士卒们瞬间忙碌起来,有的搬起百斤重的滚石堆在垛口后,有的将滚烫的热油倒进铁桶,张阿牛更是死死攥着弓箭,眼睛盯着越来越近的瓦剌兵,睫毛因紧张而不停颤动。
“轰 —— 轰 —— 轰 ——” 三声巨响几乎同时炸响,瓦剌的红夷炮炮弹拖着黑烟,直奔东南角楼。李诚只觉脚下的城垣猛地一颤,一股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耳边是城砖崩碎的 “咔嚓” 声,木屑与碎石像暴雨般砸落。他下意识地护住身边的张阿牛,却见不远处的两名士卒已被碎石埋了半截,只露出一只挣扎的手,很快便没了动静。
“东南角楼出缺口了!快用沙袋堵!” 李诚的喊声被后续的炮声淹没。三名士卒扛着沙袋冲向缺口,刚跑出两步,瓦剌的箭雨便呼啸而至,箭头穿透他们的铠甲,鲜血喷溅在城砖上,瞬间凝成暗红的血痂。剩下的士卒看着同伴的尸体,眼神里满是恐惧,却仍有个满脸络腮胡的老卒扛起沙袋:“弟兄们,跟我上!不能让胡贼小瞧咱们!”
就在这时,李诚眼角的余光瞥见城楼下一间民房的窗棂后,有光斑一闪 —— 那是铜镜反射阳光的痕迹!他刚要细看,便见瓦剌的炮弹精准地落在老卒身旁,老卒连同沙袋一起被炸得粉碎,血肉溅到李诚的铠甲上,温热而粘稠。“是内奸!有人给胡贼指引目标!” 李诚气得目眦欲裂,却来不及细查,只能继续指挥士卒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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