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天边的明月。
沈楚楚,许恒,你们欠笑笑的,我会让你们千倍百倍地还回来。
……
容笑躺在床榻上已有半月,太医院的院判换了三拨方子,她依旧没有睁眼的迹象。
炭火盆里的银炭烧得通红,映得容复眼底却一片冰寒。
他握着妹妹微凉的手,指腹反复摩挲着她手背上细小的针孔。
那是连日来汤药灌不进,只能用银针渡药留下的痕迹。
“二弟。”容勉端着药碗进来时,见他又维持着这姿势坐了两个时辰,喉结动了动,“该换药了。”
容复没回头,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大哥,你说她是不是故意的?”
“什么?”
“故意不醒。”他指尖猛地收紧,容笑的手指蜷了蜷,似有若无的痛意让她眉心蹙了蹙,“她总说我做事太急,这次偏要我等着。”
容勉将药碗搁在案上,沉默片刻道:“影卫查到,那晚杂役在湖边捡到了半块撕碎的帕子,上面绣着汀兰殿的玉兰花纹。”
容复猛地转身,眼底血丝翻涌:“沈楚楚的?”
“是她贴身侍女碧月常用的款式。”
容勉从袖中取出帕子残片,边缘还沾着点湖泥,“但光凭这个,构不成证据。”
“证据会有的。”容复将帕子攥在掌心,布料粗糙的纹理硌得掌心生疼,“她既然敢对笑笑下手,就一定留下了尾巴。”
正说着,门外传来脚步声,是影卫回来了。
他单膝跪地,呈上一个油纸包:“大人,这是从许恒常去的药铺查到的。”
油纸包里是几张药方,容复展开细看,前几张确实是寻常安胎药,最后一张却被人用墨点了几处。
他凑近烛火,隐约能看出被涂改的药材——是牛膝和瞿麦,都是活血滑胎的猛药。
“许恒买这些药做什么?”容勉皱眉,“沈楚楚若想打胎,何必让他去买?”
容复指尖点在药方落款处:“药铺掌柜说,最后这张方子是三日前买的,当时许恒和一个小厮起了争执,说这方子配错了。”
他忽然冷笑一声,“不是配错了,是沈楚楚想换方子,许恒不肯。”
“你的意思是……”
“许恒想要这个孩子。”容复将药方收起,眼底闪过一丝厉色,“而沈楚楚,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留下他。”
这便是他们之间的裂痕。
容复要做的,就是把这道裂痕撕得更大,大到足以让他们互相倾轧,露出最不堪的内里。
沈楚楚再来容府时,容复正在给容笑擦手。
她提着的食盒里装着燕窝粥,袅袅热气模糊了她精心描画的眉眼。
“我听宫人说笑笑还是没醒,特意炖了些燕窝。”
她将食盒递过去,语气柔得像水,“太医说她身子亏空,得慢慢补。”
容复没接,只淡淡道:“有劳公主费心,府里的厨子比宫里的更懂笑笑的口味。”
沈楚楚的手僵在半空,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也是,是我考虑不周了。”
她走到床榻边,望着容笑苍白的脸,眼眶慢慢红了,“我总想起小时候,笑笑总爱追在我身后喊‘楚楚姐姐’,怎么会变成这样……”
“公主不必自责。”容复打断她,声音平静无波,“笑笑贪玩,许是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
沈楚楚猛地抬头,他语气里的疏离像针一样扎在心上:“你……你不怪我了?”
“事已至此,怪谁都没用。”容复转过身,目光落在她小腹上,“倒是公主,身孕渐稳,该多保重自己。前几日见你脸色不好,可是孕吐得厉害?”
提到身孕,沈楚楚下意识抚上小腹,眼底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换上委屈的神色:“是啊,夜里总睡不安稳,许是孩子知道我担心笑笑,也跟着闹脾气。”
“该请个好大夫看看。”容复语气忽然温和了些,“我认识一位姓周的老大夫,专治妇人疑难杂症,明日让他去汀兰殿给你瞧瞧?”
沈楚楚心里咯噔一下,她从不信容复会突然转性,这突如其来的示好定是有诈。
可她又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只能强笑道:“多谢你费心,只是宫里规矩多,还是不必了。”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容复走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尤其是……关系到孩子的事。”
他的目光像带着钩子,直直射向她小腹,沈楚楚被看得浑身发毛,仓促间福了福身:“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宫了,改日再来看笑笑。”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容复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让她猜忌,让她恐慌,让她在不知不觉中跳进他布好的网。
周大夫其实是大理寺卿的门生,最擅长的不是妇科,而是验毒和辨药。
容复让他去汀兰殿,并非要诊脉,而是要查沈楚楚日常用的汤药。
“大人放心,属下定会办妥。”
周大夫将一个小巧的银质药勺藏进袖中,“若是她的药里真有问题,定能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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