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点点头:“知道了孔哥,每次都听你嘱咐,我们记着呢。”孔叔笑了笑,继续拧扳手,阳光从厨房的窗户照进来,落在他的侧脸上,我看见他眼角的皱纹像被阳光晒软的棉线,轻轻搭在脸颊上。装完阀门后,他又打开煤气灶,蓝色的火苗“噗”地一下跳出来,他盯着火苗看了一会儿,又用肥皂水涂在接口处,确认没有气泡冒出来,才关掉煤气灶:“好了,没问题了,中午能正常做饭了。”
母亲拿出钱要给孔叔,他却摆摆手:“不用急,等下次一起算,我先去给五号楼王奶奶换罐,她还等着做饭呢。”说着就拿起空罐往门口走,母亲赶紧把一袋子刚煮好的玉米塞给他:“孔哥,拿着路上吃,刚煮好的,热乎。”孔叔推辞了半天,最后还是接了,揣在怀里,像揣着什么宝贝:“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李嫂子。”
我送孔叔下楼,走到二楼时,他突然停下脚步,从怀里掏出一根玉米递给我:“小丫头,这个给你吃,甜得很。”我摇摇头:“孔叔,您自己吃吧,我家还有。”他却把玉米塞到我手里,摸了摸我的头:“拿着吧,我还有一根呢。”说着就继续往下走,草编帽歪戴在头上,背影在楼道的光斑里忽明忽暗。
我站在二楼的窗户旁,看着孔叔骑着自行车离开,他的后背依旧挺得很直,后架上的空罐随着自行车的颠簸轻轻晃动,阳光照在他的工装褂上,把汗渍晒成了浅灰色的花。那天中午的豆角炒得格外香,母亲说“多亏了孔叔,不然咱们中午就得吃凉饭了”,我咬着玉米,觉得那玉米比平时甜了很多,甜得让人心里发暖。
后来我家搬了新家,有了电梯,也用上了天然气,再也不用喊孔叔来换煤气罐了。去年过年时,我回老家属院,看见孔叔坐在院门口的石凳上晒太阳,头发已经白了大半,草编帽换成了绒线帽,手里拿着一个保温杯,慢悠悠地喝着茶。他看见我,还能叫出我的名字:“小丫头,回来过年啊?”我点点头,坐在他旁边,问他现在还换煤气罐吗,他笑着摇摇头:“早就不换了,现在都用天然气了,我这老骨头也扛不动罐了。”
那天我们聊了很久,他说现在家属院还有几户老人用煤气罐,他偶尔会去帮忙看看,“都是老邻居了,能帮就帮一把”。他还说当年给我家扛罐时,其实那天腰特别疼,“但看见你那么小还想帮忙,就觉得不能歇,不然显得我这老骨头没用了”。我看着他眼角的皱纹,突然想起那天楼道里的光斑,想起他额角的汗珠,想起他揣在怀里的玉米,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得发烫。
原来人间的温暖,从来都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就是孔叔扛在肩上的煤气罐,是他递过来的一根玉米,是他拧阀门时认真的眼神,是他汗湿的工装褂后背那片浅灰色的花。这些细碎的瞬间,像原子裂变一样,在岁月里慢慢散开,燃起带着阳光味道的人间烟气,裹着我们走过一个又一个春夏秋冬,让我们知道,平凡的日子里,藏着最动人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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