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扑簌簌地打在车顶上，像某种细密的倒计时。
艾琳娜的呼吸越来越急促，香水掩盖下的汗味暴露了她的慌乱。
"你真可悲。"
我轻声说，"明明恨他入骨，却连杀我都要用他教的手法。"
她突然收回枪，狠狠砸向方向盘："滚下去！"
我没有动："张鹭白到底在哪？"
"仁和医院神经外科，刚结束一台八小时的脑干肿瘤切除。"
她咬牙切齿地报出一串手术编号，"满意了？"
我推开车门，风雪立刻灌入车厢。
临走前，我丢给她一张名片："莫里斯在慕尼黑的精神疗养院地址。"
艾琳娜猛地抬头，绿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光。
"杀了我，你也得不到他。"
我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但如果你够聪明，或许还能捡回半条命。"
雪越下越大。
我走向马路对面等候已久的黑色轿车，后车窗缓缓降下，露出K戴着银戒指的手。
"殿下，张医生刚出手术室，正在更衣间发脾气，因为您没接他三个电话。"
我摸出手机，屏幕上果然显示着十二条未读信息和三个未接来电。
最新一条是五分钟前：「裴傲青！你最好是在开会！！！」
三个感叹号。
看来某人急得快冒烟了。
"去医院。"我坐进车里，顺手给张鹭白回了条消息：「乖，马上到。」
K从后视镜里瞥我一眼："艾琳娜那边？"
"暂时不用管。"我看着后视镜里那辆仍停在原地的迈巴赫，"她活不过这个冬天了。"
车子驶入雪夜，仪表盘蓝光映出我无名指上的素圈戒指。
内侧刻的法文在暗处微微发亮。
超乎我预料的是，自从接了夜枭生物那笔可疑订单后，整个裴氏的气氛都变得微妙起来。
实验室外多了许多"清洁工"和"快递员"，他们制服上的logo崭新得刺眼，眼神却总往我们的无菌室里飘。
仁和医院神经外科的走廊上更是凭空冒出不少"病人家属"，举着手机在张鹭白的办公室门口来回踱步。
小林刚汇报完最新情况，这已经是本周第三起针对张鹭白的袭击未遂事件了。
"张医生今天下班路上，有人假装心脏病发作倒在他车前。"
小林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结果他刚蹲下准备急救，那人就从袖子里抽出针管......"
"然后呢？"我敲了敲桌子，发出不耐烦的声响。
"然后张医生用止血钳扎穿了他的手掌。"
小林顿了顿，"K赶到时，那人已经疼晕过去了。针管里是某种神经毒素，和上次艾琳娜用的类似。"
我眯起眼睛，窗外的城市在暮色中渐渐亮起灯火。
这些蝼蚁般的骚扰根本伤不到张鹭白，但他们的锲而不舍确实令人烦躁。
就像阿尔卑斯山的雪貂，明知会被血族撕碎，还要前赴后继地来偷血包。
放下酒杯，我拨通了警局的电话。
没想到半小时后，出现在裴氏大堂的不是周娅，而是穿着便装的原野上校。
"裴小姐。"
他斜倚在前台，黑色高领毛衣裹着精壮的脖颈，军靴上还沾着未化的雪粒，"听说你又惹麻烦了？"
我缓步上前，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冷硬的节奏："上校什么时候改行做片警了？"
"专门为你开的绿色通道。"
他咧嘴一笑，从口袋里摸出个皱巴巴的烟盒，"周娅被临时调去跟跨境案，临走前哭着求我关照你——原话是'别让那个疯女人把整座城炸了'。"
我轻嗤一声，示意保安放他进电梯。
原野身上带着室外的寒气，混合着某种军用剃须水的味道，像是雪松林里突然闯入的狼。
"所以，"电梯上升时他突然转身，将我困在角落，手臂撑在我耳侧的镜面上，"你宁愿报警都不找我？我很受伤啊，裴小姐。"
他的呼吸带着淡淡的烟草味，眼神却锐利如刀。
我抬手抵住他胸口，感受着军牌在毛衣下的坚硬轮廓："上校，你的演技比艾琳娜还差。"
"啧。"他后退半步，夸张地捂住心口，"被看穿了。"
顶层的会议室里，暖气开得很足。
原野脱下外套随手一扔，露出精壮的小臂。
"夜枭的订单有问题。"
他直奔主题，调出平板上的加密文件，"这家空壳公司近三个月在全球收购了十二家私人诊所，全部位于富豪区。"
我接过平板，指尖划过那些标注红点的地图："血月在建立分销网络。"
"聪明。"原野打了个响指，"但更精彩的是这个——"
他放大一张模糊的监控截图，画面上是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子，正从某家瑞士银行的保险柜取出金属箱。
"认识吗？韩氏的前任法务总监，现在为夜枭工作。"
原野的指节在桌面上敲出危险的节奏，"有趣的是，他上周刚去慕尼黑'探望'了莫里斯。"
窗外突然飘起雪，细碎的冰晶撞在玻璃上发出轻微的脆响。
我起身走到窗前，整座城市正在暮色中渐渐亮起灯火。
原野的气息突然靠近，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裴傲青。"他罕见地叫了我的全名，声音压得很低，"你到底在计划什么？那些特殊生产的药剂——"
"上校。"我转身打断他，指尖轻轻划过他手臂上的伤疤，"有些游戏，观众越少越精彩。"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你明知道我可以——"
"可以怎样？"我轻笑，"派特种兵包围我的实验室？还是用军方卫星监控夜枭的运输车？"
原野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让我的皮肤泛红："我可以帮你。"
"代价呢？"
"一个答案。"他低头，呼吸拂过我耳畔，"你到底是怎么——"
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寒气裹着消毒水味扑面而来。
张鹭白站在门口，黑色大衣肩头落满雪花，手里还拎着医用手提箱。
他的目光在我和原野之间扫了个来回，下颌线绷得极紧。
"放开。"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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