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如利箭般顺着帽檐直直砸进我后颈,那股寒意瞬间传遍全身。
我死死盯着指缝间蜷成黑蛇的婚戒残片,掌心被烫出红印子,钻心的疼痛却仿佛与我无关,丝毫没了知觉。
三年前塑封袋里的墙灰样本在口袋里硌着肋骨,隔着七层塑膜,我竟能清晰感觉到那团旧灰在发烫——像母亲遇害那晚,解剖室冷柜渗出来的寒气里,父亲攥着我手腕按在墙灰上时,他掌心那炽热的温度。
"沈墨!"林疏桐的手突然如铁钳般掐进我腕骨,她白大褂下摆沾着老徐后颈的血,那血渍红得刺眼,雨水顺着她发梢滴在我手背,凉得我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她另一只手举着台便携式温差仪,屏幕蓝光映得她眼尾发青,那蓝光幽幽的,透着一股神秘的气息:"比对结果出来了。"
仪器显示栏跳动的数字如闪烁的鬼火,刺得我瞳孔急剧收缩——婚戒内侧螺旋刮痕的倾斜角度,与墙灰样本里颗粒排列的受力方向,完全重叠。
我喉结动了动,三年来在暗房里用显微镜数墙灰颗粒的画面突然如潮水般涌上来:每粒石英砂的擦痕角度,我记了三千六百遍,此刻全变成灰鸦刚才说的话:"你母亲的血,陈野的命..."
"不止这个。"林疏桐的声音发紧,带着一丝急切,她扯过我口袋里的塑封袋,用镊子夹出一点墙灰,又从婚戒残片上刮下点金属碎屑,同时塞进仪器。"上次在暗网买的器官病历,胶布边缘的粘合剂成分报告在我手机里。"她指尖在屏幕上划得飞快,发出沙沙的声响,"你看——"
仪器发出滴的一声,清脆而突兀,两种物质的成分光谱图在雨幕里重叠成刺目的橙,那橙色在雨幕中格外醒目,似是在昭示着什么。
我听见自己呼吸声突然粗重,像拉风箱一般,像三年前在解剖室听见陈野心跳停止的监护仪长鸣。
原来母亲墙上的灰不是凶手无意蹭掉的,是他刻下的标记,和这枚婚戒一样,是给我的...邀请函?
"老徐的报告有问题!"林疏桐突然转向瘫在地上的老徐。
他消防制服左袖被雨淋湿,贴在水泥地上,那深蓝色的布料湿漉漉地贴着地面,我这才注意到那抹藏在深蓝里的微光——是静电吸附的纤维,和上次在火场水槽里找到的残留,颜色、捻度分毫不差。
我蹲下去扯老徐胸前的技术报告,封皮还带着打印机的温热,那温热透过纸张传递到我手上。
第三页客厅沙发的燃烧痕迹分析被红笔圈着:"二次燃烧特征明显",但温度记录仪的数据却显示火灾发生在台风登陆前。"这不可能。"我摸出放大镜抵住数据接口,0.2mm的灼痕在雨水中泛着金属光泽,那光泽冷冷的,透着一丝诡异,"接口被人为短路过,真正的时间..."
通风管突然传来金属摩擦声,那声音尖锐刺耳,像一把利刃划破寂静。
灰鸦的笑声混着回音砸下来,那笑声阴森恐怖,仿佛来自地狱:"沈专家果然没让我失望。"他的影子在管道里晃动,我看见他鞋跟外侧偏前30度的磨损——和陈野母亲鞋印档案里的扫描图,和三年前码头监控里那个模糊的背影,严丝合缝。
林疏桐猛地拽下老徐的工牌,金属牌面撞在她掌心发出脆响,那脆响在雨中格外清晰。"LZ03-1223..."她念编号的声音在发抖,带着一丝恐惧,"焚尸炉的密码锁,我上周在停尸房试过,输这串数字能打开检修通道。"
老徐突然剧烈挣扎,雨水顺着他下巴往下淌,像断了线的珠子,我看见他瞳孔缩成针尖,透着无尽的恐惧和绝望。
他左袖的深蓝纤维被扯得翻卷,更多微光从布料里涌出来——那不是普通消防服的材质,是防腐蚀的潜水料,带着海底高压才会留下的压痕,那压痕仿佛是岁月和秘密的印记。
"海底..."我喃喃出声,喉间突然发紧,一股寒意涌上心头。
三年前陈野牺牲那晚,他在对讲机里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追进码头暗渠",而暗渠的另一头,是临州湾深达三十米的海底管道。
灰鸦的脚步声在通风管里渐远,混着潮水涨起的轰鸣,那轰鸣如千军万马奔腾而来。
林疏桐的白大褂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她口袋里亮着红光的手机——暗网界面的倒计时正在跳动,数字从"72:00:00"跳到"71:59:59",背景图是张模糊的海图,航线从临州港出发,消失在深海区。
老徐突然抓住我的裤脚,他的指甲缝里嵌着黑色油泥,是海底管道特有的防锈漆。"他们要的不是器官..."他声音像破风箱,带着无尽的痛苦和不甘,"是...是用尸体做..."
"闭嘴!"灰鸦的枪响了。
子弹擦着老徐耳边打进水泥地,溅起的碎石如暗器般扎进我手背,疼得我倒吸一口凉气。
林疏桐扑过来把我按在断墙后,她后颈的碎发被雨水黏成一撮,我闻见她白大褂上的血腥味——是老徐的血,也是三年前陈野倒下时,溅在我警徽上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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