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怀恩那根带着铁手套的手指,如同冰冷的矛尖,在血色夕阳的余晖中,精准地、不容置疑地指向秦烽!一个字,如同寒冰坠地:
**“你——!”**
关门前死寂无声。流民的啜泣、士兵的呼吸、甚至风雪的呜咽,仿佛都在这一刻被冻结。所有的目光,惊疑、恐惧、好奇,如同聚光灯般汇聚在被指认的秦烽身上。
康昆仑心头猛地一沉!暗道不好!郑怀恩这老狐狸,竟如此敏锐地锁定了秦烽!是方才展露的身手?还是他这身奇装异服引起了怀疑?亦或是…影牙的暗桩已先行通报?无数念头在康昆仑脑中电闪而过,他脸上却瞬间堆满商人特有的谦卑笑容,急忙上前一步,拱手作揖,腰弯得极低:
“郑将军息怒!这位秦义士乃是…”
“本将没问你!”郑怀恩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金铁刮擦,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瞬间刺穿了康昆仑的圆滑,将他后面的话生生堵了回去!郑怀恩看都没看康昆仑一眼,锐利的鹰目死死锁定秦烽,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你!过来!”
气氛瞬间绷紧到了极致!萨比尔和几名护卫下意识地握紧了刀柄,眼神焦急地看向秦烽,又充满敌意地瞪着郑怀恩和他身后如狼似虎的亲兵。流民群中也传来压抑的骚动。
秦烽迎着郑怀恩那冰冷审视、如同看待某种危险物品的目光,脸上却没有任何惊惶或愤怒。他眼神平静得如同深潭,只有左臂伤处传来的阵阵刺痛提醒着他现实的处境。他没有立刻回应,也没有退缩,只是沉默地与郑怀恩对视了一瞬。那目光中的沉静和深不可测,反而让郑怀恩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几息之后,秦烽动了。他没有去看焦急的康昆仑和萨比尔,只是轻轻拉了一下身上残破的羊皮袄,遮住里面显眼的迷彩服下摆,然后迈开脚步,拖着伤腿,一步一步,沉稳地朝着郑怀恩的方向走去。他的脚步踏在冻结着血冰的泥泞地面上,发出沉闷而清晰的声响,在死寂的关门前回荡。
郑怀恩身后的亲兵统领——那个身材魁梧雄壮、右手手背隐约可见扭曲蛇尾刺青痕迹的汉子——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刀,身体微微前倾,手按在了刀柄上,一股凶悍的气息隐隐透出,如同盯紧猎物的猛虎。他身边几名亲兵也同时握紧了武器,气氛一触即发!
秦烽仿佛没有感受到那实质般的杀意,依旧步伐稳定,直到距离郑怀恩马前不足五步之遥,才停下脚步。他微微抬头,平静地看向高踞马上的守将。这个距离,足以让郑怀恩看清他脸上每一寸风霜的痕迹,也足以让秦烽在瞬间暴起发难。
郑怀恩居高临下,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在秦烽身上来回扫视:残破的羊皮袄下露出的奇特深绿色织物、腰间那柄样式古怪却透着寒芒的匕首、那张年轻却写满刚毅和与年龄不符的沧桑的脸、尤其是那双平静得令人心悸的眼睛。他似乎在评估,在确认什么。
片刻的沉默,如同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
终于,郑怀恩冷冷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秦烽耳中,带着一种奇特的、不容置疑的意味:“随本将来。” 说完,竟不再看秦烽,也不理会关前众人,径直一勒马缰,调转马头,朝着刚刚开启一道缝隙的关门内走去。
那手背有刺青的亲兵统领眼神锐利地扫了秦烽一眼,带着毫不掩饰的警告,随即带着几名亲兵紧随郑怀恩之后。
关门在沉重的绞盘声中再次缓缓开启,露出门后幽深的甬道和两侧林立的持戟士兵。冰冷的杀气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
秦烽没有任何犹豫,迈步跟了上去。身影消失在门洞的阴影之中。
“秦兄弟!”萨比尔急得低吼一声,就要上前。
“别冲动!”康昆仑一把死死拉住他,脸色凝重如铁,眼神中充满了深深的忧虑,“郑怀恩此人,心思深沉,手段狠辣。他单独带走秦兄弟,必有缘故!我们现在冲进去,非但救不了人,只会把所有人都搭进去!静观其变!”
沉重的关门在身后轰然闭合,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声音和光线。门洞甬道内,只有墙壁上稀疏的火把在跳跃,光影在冰冷粗糙的石壁上扭曲晃动,将人影拉得如同鬼魅。空气里弥漫着陈旧的尘土味、金属的冰冷气息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郑怀恩在前策马缓行,马蹄铁敲击在青石路面上,发出清脆而单调的回响。那名魁梧的亲兵统领带着几名亲兵紧随其后,如同沉默的阴影。秦烽被夹在中间,沉默地走着。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几道如同芒刺般的、充满戒备和敌意的目光,尤其来自那名手背有刺青的统领。
甬道漫长而压抑。穿过数道厚重的闸门和瓮城,终于进入关隘内部。眼前豁然开朗,却又被另一种肃杀所取代。巨大的校场上覆盖着积雪,一角堆放着巨马和箭垛。营房排列整齐,但气氛沉闷。巡逻的士兵小队沉默地走过,盔甲碰撞发出冰冷的声响,眼神警惕地扫过跟在将军身后的秦烽这个“生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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