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剩,你那边的田埂再高一点,不然水该漫出去了!”
“王大叔,这边的地要整平,拿锄头把凸出来的土疙瘩砸平,不然将来插秧的时候,深浅不一,稻子长不好!”
他一边干,一边不停地讲解。手里的锄头仿佛有了灵性,哪里该挖,哪里该填,哪里该筑埂,都做得有板有眼,一点也不比那些老把式差。乡亲们看得目瞪口呆,渐渐忘了他的身份,胆子大的,就凑上前去,虚心请教。
“大人,您这锄头咋使得这么顺溜?俺咋觉得这土坷垃在您手里跟豆腐似的?”一个叫石头的年轻小伙儿好奇地问。
陈峰直起腰,擦了把汗,笑着说:“哪有什么窍门,就是个熟能生巧。不过啊,这整水田,可不是瞎挖。你看,”他蹲下身,用锄头在泥地上划出一道线,“这田埂的高度,得根据地势来,高的地方低一点,低的地方高一点,这样灌水的时候,水才能均匀地漫开。还有这地,一定要整平,你要是不整平,有的地方水浅,有的地方水深,稻子根系扎不牢,轻则减产,重则枯死。”
他拿起旁边一块湿润的泥土,放在手心里揉了揉:“你们再看这土,要松,要细,像揉面团一样,不能有大的土块。这样稻子的根才能扎进去,吸收养分。”
说着,他示意石头也来试试。石头依样画葫芦,拿起锄头挖了几下,却总是不得要领,要么土块没砸平,要么田埂筑得歪歪扭扭。陈峰也不着急,就蹲在他旁边,手把手地教:“锄头举起来,要稳,落下的时候,对准土块,手腕用力,不能偏……对,就是这样,慢慢来,别急。”
一遍,两遍,三遍……石头累得满头大汗,手臂都酸了,才总算划出一小片相对平整的地。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大人,俺这笨手笨脚的,怕是学不会了。”
“谁说学不会?”陈峰拍了拍他的肩膀,“万事开头难,你第一次就能做成这样,已经不错了。当年我刚开始学的时候,比你还笨呢,锄头都拿不稳,还砸了自己的脚。”
他说得轻松,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但乡亲们都知道,陈峰出身书香门第,以前是锦衣玉食的公子哥,能吃得了这苦,还学得这么用心,实在让人佩服。一股敬意从心底油然而生,干起活来也更卖力了。
没过几天,南边请来的老农到了。这老农姓王,人称王老实,是江南水乡种了一辈子水稻的把式,皮肤黝黑,满脸皱纹,手上的老茧比石头还硬。陈峰对他十分尊敬,亲自把他接到镇上,好吃好喝地伺候着,第二天就带着他来到了荒滩。
王老实一看这片正在整的水田,眉头就皱了起来:“陈大人,这地……怕是有点干吧?种水稻,得先灌水泡田,把土泡软了,才好整平啊。”
陈峰恍然大悟,拍了拍脑门:“哎呀,是我疏忽了!光想着整田埂,忘了泡田这茬了。王老爹,您来得正好,快给大家讲讲,这泡田该怎么弄?”
王老实也不含糊,放下随身携带的竹笠,走到田边,指着泥泞的土地说:“大伙儿都听好了!这种水稻啊,第一步不是整地,是灌水泡田。水要灌多深呢?差不多没过脚背就行。泡上三五天,把这土泡软和了,泡酥了,然后用耙子,像这样……”他从随从手里拿过一把特制的木耙,上面有许多尖利的木齿,“在水里来回耙,把土块耙碎,把草根耙出来,这样地才平,才松。”
他示范了几下,那木耙在他手里仿佛活了过来,在水中划出一道道波纹,原本有些结块的泥土,很快就被耙得稀烂。
乡亲们看得眼花缭乱,纷纷点头。陈峰立刻下令,让早已准备好的民夫打开水渠的闸门,清澈的河水顿时哗啦啦地流进了荒滩,一点点淹没了刚整好的田埂,形成了一片片明镜似的水田。
接下来的日子,陈峰和王老实就成了荒滩上最忙碌的人。陈峰负责指挥全局,安排人力,而王老实则负责具体的技术指导。从泡田、耙地,到育秧、插秧,每一个环节,都亲自示范,耐心讲解。
“这育秧啊,得先做秧田。秧田要选背风向阳、地势高燥的地方,土要整得更细,像筛过的面粉一样。然后把稻种均匀地撒下去,再盖上一层薄薄的细土,浇上水,盖上草帘子,保温保湿。”王老实蹲在一小块专门做的秧田边,手里捏着一把稻种,小心翼翼地撒着,“撒种不能太密,也不能太稀,太密了苗长得弱,太稀了浪费种子。”
陈峰站在一旁,拿着纸笔,仔细地记录着,生怕漏掉一个细节。等王老实撒完种,他又亲自上手,学着撒了几把,虽然动作还有些生疏,但态度极为认真。
乡亲们围在四周,看得目不转睛。有人拿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子,也学着陈峰的样子记录,有人则在心里默默记着要点。
十几天后,秧田里冒出了嫩绿色的小苗,尖尖的,细细的,像婴儿的手指,在阳光下舒展着。看到这娇嫩的生命,乡亲们的眼睛里都放出了光,之前的疑虑和不安,也消散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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