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力在医院守了一整晚才回来，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又遇到了大山带着赵清浔几人正准备上山。
赵清浔的目光在阿力身上顿了顿，他刚刚在那双疲惫不堪，眼圈泛着青黑的眼睛里，看到里面似乎藏着点说不清的东西，
“叔，你们这是……”阿力的话卡在喉咙里。
他昨夜在公社卫生院守了一宿，阿肖的咳嗽声此时还在耳边回响，眼下看到大山这群人扛着锄头，背着背篓，似乎是要上山。
大山没有接话，只往屋里瞥了眼。
此时屋里异常安静，那个破旧不堪的木门虚掩着，露出堂屋那张缺了一条腿的木桌，桌角摆着个豁口的粗瓷碗。
大山往阿力手里塞了个油纸包，硬邦邦的。阿力捏了捏，应该是两块杂面馒头。
“你一夜没睡吧。垫垫肚子赶紧回去休息一下。”大山说完，率先扛着锄头往村外走。
赵清浔跟上几步，又回头看了眼那扇虚掩着的门。晨光里，门前阿力的鬓角的白发闪了闪。
赵清浔问大山：“他们家是不是有人生病了，我刚刚闻到了他身上有很浓的消毒水的味道。”
大山：
“不是他的家人，是他的发小，倒是听他提过，好像是被人传染的肺痨。”
阿力望着他们走远，拆开油纸包咬了口馒头。干硬的面渣刺得喉咙生疼，他突然又想起了一整晚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阿肖，瞬间就红了眼眶。
赵清浔：
“肺痨，很严重的吗？”
大山：
“听他说那人叫阿肖，两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后面还一起去当了兵，几年后，阿肖却因肺痨没法继续训练就退了下来。
他回家探亲的时候，想着去看看他，没曾想他娘却告诉他，因为怕被他传染了。
他退回家没多久，他家里的哥哥嫂嫂就因肺痨会传染找借口将他赶了出去，还把部队补偿给他治病的钱都给抢走了。
心灰意冷的他离开家后就开始四处流浪。
阿力也是前年去执行任务的时候，偶然又遇见了他，此时的他已经瘦得都脱相了，走几步都会气喘吁吁的咳两下。
那时，阿力都没有认出他。后面又一次相遇，他正在山上挖野菜，两人四目相对的时候，瞬间都红了眼眶。
阿力冲上去用力的攥住他的手腕，那骨头硌得他手心发疼。
“跟我走。”他声音发紧，拽着他的手就往山下的临时驻地走。阿肖起初还挣扎几下，后面咳得腰都直不起来了，最后也只能任由他拖着。
营里的军医来看过，直摇头说这病拖太久了，现在也只能静养。
阿力把自己的铺位让出来，又托老乡买了些润肺的草药，每天守着煎药。
阿肖话少，大多数时候就坐在门口晒太阳，望着远山发呆，偶尔咳嗽起来，整个人都缩成一团。
有天夜里，阿力被咳嗽声吵醒，看见阿肖正偷偷往怀里塞什么。他凑过去一看，是件洗得发白的旧军装，胸口还别着枚磨得发亮的军功章——那是当年两人刚入伍时，一起得的嘉奖。
“这病会传染。”阿肖忽然开口，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你让我走吧。”
阿力没说话，只是把自己的军大衣披在了他身上，往火堆里添了把柴。
火光跳动着，映得两人脸上都暖融融的。“当年在雪地里，你把最后一块干粮分我一半时，可没说这话。”
他闷声闷气地说，“这次换我守着你。”
窗外的月光淌进帐篷，阿肖望着跳动的火苗，肩膀轻轻抖了起来，却没再咳嗽。
但是阿肖后面还是趁着他睡着的时候，偷偷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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