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栖指尖的玉简突然泛起温热潮意,烫得她下意识蜷起手指,却又舍不得松开——那热度里裹着一缕若有若无的熟悉感,像极了春夜刚翻整过的泥土,带着潮气与生机。
“沈砚。”她转身时,衣摆扫过脚边的碎石,“我刚才又看见那个身影了。”
正在检查洞穴边缘藤蔓的沈砚立刻直起腰,玄色执法服上还沾着几点泥星。
他目光灼灼地望过来,眉峰微挑:“这次看清了什么?”
云栖喉结动了动。
夜色里,她能看见沈砚眼尾那道极淡的红痕,像被火烧过的残霞——这是他动用仙力时才会浮现的印记,从前她只当是天赋异禀,此刻却突然想起,他是上古农神转世的秘密。
“他……”她攥紧玉简,指节发白,“他举着木犁的姿势,和你教我犁田时很像。”
沈砚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快步走到她面前,玄色广袖带起一阵风,将云栖额前碎发吹得乱了:“具体说。”
“他的手腕是这样转的。”云栖无意识地抬起手,在半空虚画了个弧度,“犁尖挑开的不是土,是……是天。”她声音发颤,“还有那些灵魂,像麦浪似的翻涌,可他的眼神……”她突然顿住,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和你看我时,一模一样。”
沈砚的呼吸陡然一滞。
他伸手覆住她的手背,掌心的温度透过丝质手套传来:“你是说,那道身影与我的前世有关?”
“嗯。”云栖点头,喉间发紧,“还有,玉简上的‘轮回’二字,我刚才摸的时候,脑子里闪过‘农神’‘堕仙’这些词。”
话音未落,一道苍老的咳嗽声从树影里传来。
金使者从暗处走出来,鹤氅上的星纹在月光下泛着幽光。
他手里攥着半块未燃尽的艾草,显然一直在附近守着——这是他惯用的驱邪手段,云栖曾见他用这招逼退过噬灵虫。
“小友好眼力。”金使者走到近前,目光落在云栖掌心的玉简上,原本浑浊的眼睛突然亮得惊人,“那身影,怕是‘轮回种子’的第一任持有者——堕仙始祖。”
“堕仙始祖?”沈砚重复这四个字时,指节捏得咔咔作响。
云栖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在攀升,像要把她的手焐化在他掌心里。
金使者从袖中摸出块裹着粗布的铜镜,擦拭时,布角扫过镜面的锈迹,发出细碎的摩擦声:“沈小友可还记得,村口那些带金纹的藤蔓?”
沈砚脸色一沉:“那些藤蔓的毒性不是普通邪修能炼的,我试过用净灵诀,反被金纹灼了指尖。”
“那不是毒。”金使者将铜镜放在三人中间的石台上,镜面映出三团模糊的影子,“是堕仙试图借‘轮回之种’在人间扎根的媒介。他们要的不是杀人,是……”他的枯指轻轻叩了叩云栖掌心的玉简,“借这方天地的生机,养他们的轮回道。”
云栖突然觉得后颈发凉。
她想起今早去药堂送灵米时,青梧曾阴阳怪气地说“有些人天生就是养料”,当时只当是嫉妒,此刻却像被冰水兜头浇下——原来青梧说的“养料”,从来不是灵米,是她的血脉?
“而小友的血脉,”金使者的目光在她脸上扫过,“是他们最忌惮的。”
铜镜突然泛起青光。
金使者的手悬在镜面上,像是在引导什么,镜面的雾气逐渐散开,映出一片荒草连天的旷野。
一个身披黑袍的男子立在当中。
他手中握着的武器让云栖呼吸一滞——那分明是她的共生锄,可通体漆黑如墨,锄刃边缘翻卷着暗红的雾气,每一道纹路都像在滴着血。
“他是谁?”云栖下意识往前半步,却被沈砚轻轻拽住手腕。
他的手按在她后腰,像座稳当的山:“别怕,我在。”
金使者的指尖在镜面上划出一道白痕,影像突然拉近。
黑袍男子转过脸来,半张脸隐在阴影里,露出的半张却让云栖浑身发冷——那眉眼轮廓,竟与沈砚有七分相似!
“他是……”云栖的声音发颤。
金使者的鹤氅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他望着镜中影像,声音低沉如钟:“他是堕仙始祖的继承者,也是你接下来最大的——”
“小心!”沈砚突然将云栖往怀里一带。
远处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
云栖抬头时,正看见村口的警戒符突然爆出刺目红光——那是他们方才布置的、防止邪修靠近的禁术。
金使者迅速收起铜镜,袖中艾草“腾”地燃起幽蓝火焰。
沈砚将云栖护在身后,玄色法袍无风自动,眼尾的红痕已经蔓延到鬓角。
云栖攥紧手中的玉简,那热度突然变得灼人。
她望着村口方向翻涌的黑雾,听见金使者的声音从前方传来:“看来,他们等不及了。”
而镜中那个黑袍男子的脸,此刻正浮现在她脑海里。
他握着黑锄的手,与她掌心的玉简产生了某种隐秘的共鸣——那不是友善的召唤,是捕猎者锁定猎物时的震颤。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