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青石坳小学的教室是一间低矮的土坯房,墙面斑驳脱落,屋顶的瓦片残缺不全。二十几张破旧的木桌凳挤在教室里,高高低低,大小不一。林福瑶小心翼翼地跟在哥哥林福强身后,踏进了这个她曾在窗外偷看无数次的神圣地方。
"坐这儿。"福强指了指最后一排角落里的空位,那是教室里最差的位置——远离黑板,光线昏暗。福瑶却如获至宝,用袖子擦了擦积满灰尘的桌面,才把母亲缝制的小书包放上去。
教室里陆续坐满了孩子,有和福瑶同龄的,也有大好几岁的。他们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新来的女孩,窃窃私语。福瑶低着头,感觉自己的粗布衣服和赤脚与周围格格不入。
"安静!"王老师敲了敲讲台上的铁皮饼干盒,教室里立刻鸦雀无声。他环视一圈,目光在福瑶身上停留了片刻,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今天我们学习《悯农》。"王老师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三个大字。粉笔与黑板摩擦发出的声响,在福瑶听来如同天籁。
2.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
福瑶跟着全班一起朗读,声音却比任何人都响亮。这些字句仿佛不是从书本上学来的,而是从她骨子里长出来的。她见过父亲在烈日下锄地的背影,感受过汗水渗入泥土的气息。
"林福瑶,你来解释一下这首诗的意思。"王老师突然点名。
教室里响起几声轻笑。大家都知道福瑶是第一天上学,怎么可能回答得了这个问题?福强在桌子底下踢了妹妹一脚,示意她别出丑。
福瑶站起来,小手紧张地揪着衣角。她抬头看向王老师鼓励的眼神,突然有了勇气。
"这诗...这诗说的是我爹。"福瑶声音发颤,"我爹每天天不亮就去地里干活,中午太阳最毒的时候也不休息...他的汗真的会滴到土里..."
教室里安静得能听见窗外树叶的沙沙声。王老师的眼睛亮了起来:"说得很好!诗歌源于生活,林福瑶同学虽然刚入学,但她读懂了诗歌的灵魂。"
福瑶坐下时,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躲在教室窗外偷听的野丫头,而是一名真正的学生了。
3.
放学回家的路上,福强走得飞快,把妹妹远远甩在后面。
"哥!等等我!"福瑶小跑着追赶,书包在身后一颠一颠的。
福强突然转身,怒气冲冲地说:"你逞什么能?第一天上学就抢风头!"
福瑶愣住了:"我没有..."
"爹娘供你上学就不错了,你还想怎样?"福强踢飞一块石子,"女娃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早晚要嫁人的!"
福瑶咬着嘴唇不说话。她知道哥哥不是真的讨厌她,只是觉得她抢了本应属于他的关注。在青石坳,男孩子才是家里的希望,女孩读书确实是个"异类"。
回到家,福瑶默默帮母亲烧火做饭,只字不提学校里的事。直到晚上,她在煤油灯下翻看王老师发的课本时,张桂香才轻声问:"今天学得怎么样?"
福瑶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娘,我学会写自己的名字了!"她用树枝在地上歪歪扭扭地写下"林福瑶"三个字。
张桂香看着地上的字迹,眼眶突然红了:"真好...真好..."她转身去灶台忙碌,用围裙擦了擦眼睛。
4.
第二天清晨,福瑶天不亮就起床了。她轻手轻脚地来到屋后的菜地,蹲在潮湿的泥土上,用树枝练习昨天学的字。晨露打湿了她的裤脚,她却浑然不觉。
"这么用功?"一个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福瑶吓得跳起来,转身看见王老师站在晨雾中,肩上挎着那个熟悉的布包。
"王...王老师!"福瑶结结巴巴地说,下意识用脚抹掉地上的字迹。
王老师笑了:"别擦,写得不错。"他蹲下身,指着其中一个字,"这个'锄'字的偏旁写得有点歪,我教你。"
在清晨的微光中,老师与学生就这样蹲在菜地边,一个教得认真,一个学得专注。远处,林老根站在屋角,默默地看着这一幕,然后转身去地里干活了。
5.
一个月后,福瑶已经能认识一百多个字了。这个速度让王老师都感到惊讶,更让其他学生望尘莫及。但随之而来的,是同学们的孤立和嘲笑。
"书呆子!显摆什么呀!女娃子读那么多书,将来肯定嫁不出去!"这样的声音时常在福瑶耳边响起。
最让她难过的是,连哥哥福强也开始疏远她。课间时,福瑶总是一个人躲在教室后面看书,而其他女孩则聚在一起跳皮筋、抓石子。
一天放学后,几个大男孩拦住了福瑶的路。
"听说你很会读书?"领头的男孩阿虎挑衅地说,"那你告诉我,读书能当饭吃吗?"
福瑶抱紧书本,想从旁边绕过去。阿虎却伸脚绊了她一下,福瑶重重摔在地上,课本散落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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