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三月,靖王府的牡丹开得泼泼洒洒。千层红的重瓣牡丹碗口大,沾着晨露压弯了枝桠,连廊下的青石板都被映得泛红。林晚晚穿着件石榴红撒金蹙银的夹袄,袖口滚着一圈油光水滑的玄狐毛,正蹲在花畦边跟花匠唠嗑。
"王师傅,你这牡丹养得真带劲!"她捏着朵"醉杨妃",花瓣软得像小姑娘的脸蛋,"比我老家园子里的芍药还俊!"
老花匠笑得满脸褶子:"王妃谬赞了,这还不是您上个月说的,给花施点豆饼肥?您瞧这'墨玉麒麟',往年哪有这么黑亮?"
正说着,秋菊抱着个食盒颠颠跑来:"小姐,前院来贵客了!张尚书家的小姐到了,正往暖阁去呢!"
林晚晚拍了拍手上的土,挑眉道:"来得正好!我这酸菜肉馅的酥饼刚出炉,正好让她们尝尝咱东北的手艺。"她晃了晃食盒,里头的酥饼还冒着热气,金黄的面皮层层叠叠,隐约能看见里头暗绿的酸菜馅。
暖阁里早坐了七八位贵女,熏香袅袅,环佩叮当。张婉柔坐在主位旁,一身水绿色苏绣罗裙,裙摆上用银线绣着缠枝莲,头上赤金点翠头面在烛火下闪着冷光。她见林晚晚进来,眼尾微微上挑,掩着镶金边的帕子笑道:"早闻靖王妃是东北来的奇女子,今日一见,果然...与众不同。"
这话音里的钩子,连旁边的小丫鬟都听出了门道。林晚晚却像没听见,径直走到主位坐下,拿起块酥饼就往嘴里塞,酥皮簌簌往下掉:"张小姐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有话直说,别跟咱整那绕脖子的弯儿,累得慌。"
张婉柔身边的贴身丫鬟翠儿立刻接话,声音细得像蚊子哼:"我们小姐是说,王妃娘娘性子直爽,就是...这吃相未免太不雅了些。哪有大家闺秀像您这样,当着客人的面啃酥饼的?"
林晚晚"吧唧"嚼完最后一口,拿帕子擦了擦嘴,慢悠悠站起身。她这一身红袄在满室浅色系衣裙里格外扎眼,袖口的狐毛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倒衬得她脸色比牡丹还明艳:"不雅?"她绕着张婉柔走了一圈,突然停在她面前,"我看张小姐这指甲留得跟鹰爪似的,掏耳朵方便不?"
满室贵女先是一静,随即响起压抑的抽气声。张婉柔保养得宜的脸上瞬间没了血色,强笑道:"王妃说笑了。只是女子当以温婉为美,像王妃这样...呃...豪迈的,倒是少见。"
"豪迈?"林晚晚突然往前一凑,吓得张婉柔往后缩了缩,发髻上的点翠凤凰差点碰到屏风,"张小姐是没见过真正豪迈的吧?昨儿个我家王爷还说呢,我这叫接地气!比那些走路都怕踩死蚂蚁的假正经强百倍!"
她这话嗓门不小,旁边的李小姐"噗嗤"笑出声,赶紧拿扇子遮住脸。张婉柔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捏着帕子的手指关节都泛了白:"王妃怎可如此粗鄙!果然是乡野出身,连基本的规矩都不懂..."
"粗鄙?"林晚晚眼睛一瞪,突然从袖兜里掏出个东西,不由分说塞到张婉柔手里,"张小姐,我瞧你这手背上的皮肤挺糙啊,是不是平日里保养得不好?来,姐姐送你个好东西!"
张婉柔低头一看,只见掌心多了条灰扑扑的粗布巾子,边角打着整齐的补丁,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皂角香。她像被烫到似的想甩开,又碍于场合强忍着:"这...这是什么东西?看着脏兮兮的!"
"这你就不懂了吧?"林晚晚叉着腰,下巴抬得高高的,"这叫搓澡巾!咱东北人洗澡必备的神器!"她指着张婉柔的袖口,"你这藕荷色的袖子透得很,我都看见你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了!拿这搓澡巾一搓,保准皮肤光滑水嫩,比你那进口的胭脂水粉管用多了!"
"搓...搓澡巾?"张婉柔终于绷不住,尖叫一声扔掉布巾,那巾子正好掉在她价值不菲的罗裙上,"林晚晚!你竟敢拿这种下贱东西羞辱我?!"
"羞辱?"林晚晚弯腰捡起搓澡巾,在手里抖了抖,补丁在烛光下一晃一晃的,"这可是好东西!我跟你说,第一次用的时候有点疼,跟小猫挠似的,但越搓越舒服,跟扒了层老皮似的!咋的,张小姐是没用过,怕了?"
"哈哈哈——"这次贵女们再也忍不住,爆发出一阵哄笑。李小姐笑得直拍大腿,旁边的刘小姐用扇子挡着嘴,肩膀却抖个不停。张婉柔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林晚晚,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就在这时,帘子一挑,萧玦穿着身月白常服走了进来,腰间玉带勾着块暖玉。他看见满地狼藉,眉头微蹙:"晚晚,何事如此喧哗?"
林晚晚立刻换上副委屈的表情,举起手里的搓澡巾,眼睛瞪得溜圆:"王爷!你看张小姐,嫌弃我送她的见面礼呢!这可是我从东北老家带来的宝贝搓澡巾,她还说粗鄙..."
萧玦的目光落在那条打补丁的搓澡巾上,又扫了眼脸色铁青的张婉柔,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他不动声色地走到林晚晚身边,将她往自己身后带了带,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张小姐,我家王妃心善,见你肤质不佳,才将心爱之物相赠。你若不喜欢,还给她便是,何必动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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