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固汽油弹燃烧时发出的"滋滋"声,像是千万只毒蛇在吐信。李云龙趴在防炮洞最深处,炙热的空气灼烧着鼻腔,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一口滚烫的砂砾。洞口挂着的湿棉被早已被烤干,此刻正冒着缕缕青烟。
"师长...三号坑道...塌了..."通讯兵的脸被熏得漆黑,嘴角还挂着血沫子——是冲击波震伤了内脏。
李云龙没说话,用刺刀挑开被烤得发脆的棉被缝隙。外面的世界已经变成了炼狱:战壕里跳跃着诡异的蓝色火焰,那是铝热剂在燃烧;几个没来得及躲进防炮洞的战士变成了人形火把,在雪地上翻滚着,直到被烧成焦黑的蜷缩状;更远处,江面上的浮冰被高温融化,露出下面湍急的黑水。
"统计伤亡。"李云龙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让卫生队准备盐水。"
防炮洞里挤满了幸存者。张大彪正用刺刀撬开压缩饼干罐头,这个铁打的汉子左手三根手指被烧得露出了骨头,却硬是没哼一声。角落里,新补充的指导员赵刚(注:与前任政委同名)正在登记烈士名单,铅笔尖不时因为手抖而折断。
"王栓柱,河北保定...李茂才,山东临沂..."
每念一个名字,就有战士默默摘下帽子。李云龙注意到有个满脸雀斑的小战士在偷偷抹眼泪——这是王小川的老乡,两人一起参的军。他走过去,把缴获的美军巧克力掰了半块塞过去。
"吃!"见小战士要推辞,李云龙瞪起独眼,"吃饱了才有力气报仇!"
黄昏时分,炮击终于停了。李云龙带着干部们巡视阵地,靴底踩在焦土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三号坑道确实塌了,三十多个战士被活埋。救援队挖了半宿只刨出来五具遗体,剩下的已经和冻土熔在了一起。
"报告!"通讯兵跌跌撞撞跑来,"兵团急电!美军第3师正在..."
话没说完,天空又传来引擎轰鸣。所有人条件反射地扑向掩体,但这次来的不是轰炸机——三架C-47运输机在战斗机护航下飞过,投下的降落伞在夕阳中像蒲公英般散开。
"空降兵!"张大彪的嗓子已经喊哑了。
李云龙举起望远镜,看见至少两个连的伞兵正在江对岸集结。这些头戴M1C伞兵盔的精锐装备精良,不少人背着新型的M3冲锋枪,还有几个通讯兵扛着便携式电台。更麻烦的是,他们正在组装一种带履带的小型车辆——M22轻型坦克!
"命令反坦克连进入二线阵地。"李云龙吐掉嘴里的土渣,"把最后那箱反坦克雷都搬出来。"
夜幕降临后,美军开始了新一轮炮击。这次他们换了战术,先用白磷弹照亮战场,再用榴弹炮精准打击暴露的火力点。李云龙蹲在观察所里,看着一发炮弹直接命中机枪掩体,把马克沁机枪炸成了扭曲的废铁,操作手的一条胳膊飞到了十米外的雪堆上。
"师长..."邢志国欲言又止,"兵团命令我们..."
"又是撤退?"李云龙冷笑,"告诉首长,再给我二十四小时,老子能把美国佬的空降兵包了饺子!"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最后传来的是参谋长疲惫的声音:"李云龙,这是战略转移...你们伤亡太大..."
挂掉电话,李云龙发现楚云飞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这个晋绥军团长浑身是血,呢大衣被弹片撕成了布条,但眼镜片后的目光依然锐利。
"云龙兄,借一步说话。"
两人走到被炸塌半边的仓库后面。楚云飞从怀里掏出张航拍照片:"侦察机拍的,美军在鹰嘴峰集结了至少一个装甲营。"他指了指照片上的山谷,"这里有条猎户小道,可以绕到他们侧后。"
李云龙盯着照片看了半晌,突然咧嘴笑了:"老楚,你这是要拉我违抗军令啊?"
"岂敢。"楚云飞也笑了,"只是通知友军...我部将于明晨六点发动进攻。"
回到指挥所,李云龙召开了紧急会议。干部们听说要主动出击,眼睛都亮了起来。爆破手老耿——现在是全团唯一幸存的爆破专家——正往炸药包里掺碎铁片:"让美国佬尝尝咱们的'开花馍'!"
"具体部署如下。"李云龙用刺刀在地上划出简易沙盘,"一营正面佯攻,二营从左侧断后路,三营..."
正说着,掩体门帘被掀开。陈招娣端着盆热气腾腾的野菜粥进来,小脸被硝烟熏得漆黑:"叔...同志们喝点热的..."
李云龙刚要发火,突然看见小姑娘手腕上缠着的绷带——是搬运伤员时磨破的。他接过粥盆,发现里面飘着几片难得的肉干,显然是老百姓从牙缝里省出来的。
"丫头,怕不?"
"怕。"陈招娣老实点头,随即又挺起胸膛,"但俺哥说...当兵的就是要挡在老百姓前头..."
后半夜,突击队开始秘密集结。战士们互相帮着往身上绑手榴弹,有个四川兵正用缴获的美军刮胡刀给新兵剃头——这是夜袭前的传统,免得头部负伤时感染。李云龙亲自检查了每支枪的枪机,给每个战士分了半块压缩饼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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