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的日头斜斜往西坠时,陆宜棠的石榴红短打已换过第二件。她蒙着眼罩站在海棠树前,弯刀在掌心转了个圈,雪纱罩衫的下摆被傍晚的风掀起,露出的小腿肌肉绷得紧实,却不再是往日的莽撞,倒像拉满的弓,蓄着股沉静的劲。
“想好了?”鬼子六的玄色蟒袍立在三丈外,手里的竹枝指着最细的那根枝桠——比上午又细了些,被风一吹就晃得厉害,“闭着眼,凭什么断定它的位置?”
陆宜棠的呼吸匀了些,蒙眼的绸带沾着汗,贴在鬓角像朵浅粉的花:“凭风。”她侧耳听着树叶的沙沙声,“枝桠动得最欢的地方,就是它。”
陆宜昕的月白旗袍在廊下铺开,手里的针线正绣着刀穗,闻言往妹妹那边探了探身:“别怕,错了也没人笑你。”她的线穿过布面,绣出朵小小的棠花,针脚比上次稳了许多。
陆宜瑾的石青劲装挨着她,布防图已收进袖中,此刻正把玩着颗南海珠——是那日在青州城楼上扯断的珍珠链剩下的,珠子在指尖转着,映着演武场的刀光:“她心里有数。”
话音刚落,陆宜棠忽然动了。石榴红的身影像道闪电窜出,弯刀划破空气的声音比上午更轻,却带着股不容错辨的准。只听“唰”的一声,风卷着断落的枝桠飘落在地,她的雪纱罩衫恰好扫过那截细枝,动作利落得像早就算好了时辰。
“中了!”她一把扯下眼罩,眼底的光比刀光还亮,往鬼子六身边跑时,石榴红的裙摆扫过满地落英,“我就说我能行!”
鬼子六接住她递来的断枝,指腹碾过切口——平滑得像被快刀削过,没有半分滞涩。“算你蒙对了。”他的声音里带着笑,玄色袍角蹭过她汗湿的额角,“但比武大会上的对手,可不会像枝桠这样老实待着。”
陆宜棠却不依,攥着他的袖子晃:“那你陪我拆招!就用你那把软剑,我保证不用‘破风式’欺负你!”她的雪纱罩衫蹭着他的蟒袍,酥胸的曲线随着动作轻轻颤,像两朵憋不住要笑的花。
陆宜昕笑着喊:“该用晚膳了!厨房炖了鸽子汤,给你补补握刀的手。”她将绣好的刀穗往石桌上一放,穗子上的棠花针脚细密,“刚绣好的,配你的弯刀正好。”
陆宜瑾起身时,珍珠链的光在夕阳里晃了晃:“我去叫顾姑娘,青州的商队带回些江南的新茶,正好配汤喝。”她往府门走时,石青劲装的背影在晚霞里拉得很长,像道沉静的线,串起这满院的热闹。
演武场的刀被收进鞘时,带着点余温。陆宜棠的石榴红身影走在中间,左手被鬼子六牵着,右手攥着新绣的刀穗,雪纱罩衫的下摆沾着草屑,却走得比谁都欢。
“六爷,”她忽然抬头,晚霞落在她脸上,像抹了层胭脂,“等我赢了大会,除了去江南采棠花,还想让你教我‘锁喉式’——宜瑾姐姐说,那招最能看出男人的本事。”
鬼子六的脚步顿了顿,低头时,唇擦过她的发顶:“等你赢了,别说‘锁喉式’,就是‘缠腰式’,也教你。”
廊下的陆宜昕听见,笑得手里的汤勺都晃了:“这孩子,才学会三招,就惦记着更厉害的了。”
晚风卷着海棠香漫过来,混着厨房飘出的汤香,将演武场的刀光、廊下的笑语、晚霞里的身影都裹在一处。陆宜棠的弯刀在鞘里轻轻颤,像在应和这渐浓的夜——这朵曾莽撞的棠花,正带着她的锋芒,往更烈更韧的路上走,身后跟着的,是满院的温柔与盼。
掌灯时分,帅府的回廊挂起了盏盏灯笼,将陆宜棠的石榴红短打映得愈发鲜亮。她攥着新绣的刀穗在灯下转圈,雪纱罩衫的下摆扫过青石板,带起的风让灯笼影在墙上晃,像群追着她跑的蝶。
“别转了,汤要凉了。”陆宜昕的月白旗袍立在厨房门口,手里端着个青瓷碗,鸽子汤的香气漫出来,混着灯笼的暖光,勾得人胃里发空。
陆宜棠蹦到她面前,刀穗上的棠花蹭过碗沿:“姐姐你闻,这汤里是不是放了冼婆婆寄来的菌子?香得很!”她往碗里瞅,看见汤面上浮着层油花,映着自己的影子,像朵浸在蜜里的花。
“就你鼻子尖。”陆宜昕往她手里塞了双筷子,“快喝,喝完好再去练会儿——不过别太晚,你六爷说明早卯时要带你去看青州的早市,说那里的杂耍班子有手‘飞刀穿环’的绝活,对你练‘破风式’有启发。”
陆宜棠的眼睛立刻亮了,三两口喝完汤,抹了把嘴就往演武场跑,雪纱罩衫的领口敞着,露出的锁骨窝沾着点汤渍,像颗没擦净的珍珠。
鬼子六的玄色蟒袍正站在演武场中央,手里的软剑在灯笼下泛着冷光。他见她跑来,忽然扬手将剑抛过去:“接住了,今晚练‘盲拆’。”
陆宜棠稳稳接住剑柄,掌心的温度透过木头传来,烫得她指尖发麻。“盲拆?”她眨眨眼,“就是闭着眼拆招?”
“嗯。”鬼子六往她面前走了两步,玄色袍角扫过地上的灯笼影,“对手的脚步声、呼吸声、甚至衣料摩擦的声响,都是破绽——比看枝桠难,敢不敢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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