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那支马来乐队开始演奏一首节奏更加强劲、鼓点密集如雨的曲子,而世良真纯的欢呼声达到一个新的峰值时,浅野苍的忍耐彻底抵达了极限。
他猛地将按在头上的靠垫往下挪开几寸,露出一双因极度疲惫和烦躁而泛着隐隐血丝的浅琉璃色眼眸。那眼神不再仅仅是疏离和冰冷,而是燃烧着一种近乎实质的、带着毁灭欲的怨念怒火。他微微侧过头,目光精准地锁定了此刻正落在他沙发靠背上、惬意地梳理着羽毛、黑亮的眼睛还好奇地打量着热闹人群的Zephyr。
薄唇微启,一个名字如同冰棱碎裂般吐出,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最后一丝挣扎的希望:
“Zephyr…”
渡鸦立刻停止了梳理的动作,敏锐地转过头,黑曜石般的眼睛锐利地看向自己的主人。它感受到了那声音里不同寻常的指令意味。
浅野苍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汲取最后一点力量,然后,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自己的爱宠发出了灵魂的呐喊,声音嘶哑却清晰:
“——啄他们!无差别攻击!现在!立刻!马上!”
Zephyr那小小的、充满智慧的鸟脑袋似乎宕机了半秒。指令明确,但目标…是那些平时会偷偷喂它零食、对它很友善的两脚兽们?它歪了歪头,喉咙里发出一声困惑的“咕?”,似乎在确认指令的准确性。
然而,主人眼中那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怨念和不容置疑的坚决,让它瞬间做出了选择。忠诚压倒了困惑!保护主人脱离噪音苦海是第一位!
“嘎——!!!”
一声充满战意的、极其响亮的鸦鸣骤然划破酒馆的喧嚣,瞬间盖过了乐队的演奏和众人的谈笑。Zephyr猛地张开宽大的翅膀,漆黑的羽毛在酒馆迷离的灯光下闪烁着金属般的冷硬光泽。它强有力的脚爪在沙发靠背上用力一蹬,整个身体如同离弦的黑色箭矢,带着一股势不可挡的气势,直扑向噪音的源头——正争论得面红耳赤的工藤新一和服部平次!
“哇啊!什么东西?!”
“喂!臭鸟!你搞什么?!”
工藤和服部同时惊呼,狼狈地抬手格挡。Zephyr的战术极其狡猾,它并不真正啄咬,而是利用高速飞掠和翅膀的拍打进行骚扰。它像一道黑色的闪电,灵活地在两人头顶盘旋俯冲,坚硬的翅膀边缘“啪啪”地扫过他们的头发和手臂,带起一阵凉风和惊呼。
“哈哈哈!干得漂亮Zephyr!啄那个黑炭头!”世良真纯在舞台边看到这一幕,非但不阻止,反而拍手大笑起来,唯恐天下不乱。
场面瞬间变得混乱而滑稽。园子尖叫着躲到京极真身后,兰和和叶也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工藤和服部手忙脚乱地躲避着这只突然“叛变”的凶猛飞禽,又不敢真的用力伤到它。浅野苍则趁机重新将靠垫死死按回头上,身体蜷缩得更紧,仿佛要将自己彻底从这个荒诞的世界里藏匿起来。一丝微不可查的、带着报复性快意的弧度,在他紧抿的嘴角一闪而逝。
Zephyr玩得兴起,一个漂亮的回旋,正打算再次俯冲骚扰被它重点“关照”的服部平次那头刺猬般的短发。突然,它的飞行轨迹猛地一顿,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它迅速拍打着翅膀,悬停在半空中,黑亮的眼睛紧紧盯着吧台方向的一个身影,喉咙里发出一连串短促而疑惑的“咕咕”声,充满了警惕和一丝……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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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ephyr的异样停顿引起了浅野苍的注意。他埋在靠垫下的耳朵捕捉到了渡鸦那不同寻常的、带着警惕而非攻击性的鸣叫。一丝疑惑强行驱散了部分疲惫。他极不情愿地、像揭开伤口上的纱布一样,缓缓地将紧压在脸上的靠垫挪开一条缝隙。
浅琉璃色的眼眸透过凌乱的银灰色发丝,带着浓浓的倦怠和被打扰的不悦,投向吧台方向——那个吸引了Zephyr全部注意力的焦点。
吧台柔和的射灯下,坐着一个与周围热带度假氛围有些微妙的格格不入的身影。那是个白人男子,金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浅金色光泽。他的面容带着一种英伦特有的精致感,轮廓分明,鼻梁高挺,下颌线条清晰。岁月在他眼角留下了几道优雅的细纹,却无损那份沉淀下来的魅力,反而增添了几分成熟儒雅。他穿着一件质地精良的浅蓝色亚麻衬衫,领口随意地敞开着,姿态放松地倚着吧台,修长的手指间握着一个装着琥珀色液体的威士忌杯。
他正微微侧着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悬停在半空中、如临大敌的Zephyr。那双灰蓝色的眼眸里,没有丝毫被猛禽突然袭扰的惊慌,反而充满了温和的笑意和纯粹的好奇,如同在欣赏一件有趣的艺术品。他的嘴角噙着一抹极淡却真实的微笑。
就在浅野苍的目光触及那张脸的瞬间——
时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按下了暂停键。酒馆里所有的喧嚣——工藤服部狼狈的抱怨、世良没心没肺的大笑、乐队的演奏、杯盘的碰撞声——都在一瞬间被抽离、扭曲、拉远,变成模糊而失真的背景噪音。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毫无预兆地猛跳了一下,像一面巨鼓被狠狠擂响,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一股滚烫的血流毫无征兆地直冲头顶,又在刹那间褪去,留下一阵冰冷的眩晕感。他感觉自己握着靠垫边缘的手指瞬间变得冰凉、僵硬,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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