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殿的青铜门"吱呀"一声被撞开时,孙小朵后颈的猴毛还沾着硝烟。
她火尖枪往地上一杵,带起的风掀得殿内烛火东倒西歪——刚才和李靖那老匹夫对拼时,枪杆上还嵌着半块宝塔碎片,此刻正扎得她掌心发疼。
"好个二次审判。"她扫了眼高坐主位的阎王,又把目光钉在台阶下的判官身上。
那厮正捏着生死簿,青紫色的封皮在烛火下泛着冷光,"上回审我偷孟婆汤,这回又审什么?"
判官指尖在簿子上敲了敲,每一下都像敲在人心口:"擅动幽冥气运,引天军踏界。"他忽然抬眼,眼白里血丝盘成蛛网,"小丫头,你可知方才鬼差敲城门的声浪,震得忘川水位涨了三尺?
这是阴司命脉,不是你耍枪杆子的戏台子。"
"放你娘的......"孙小朵刚要骂,后腰被人轻轻捅了下。
回头见萧逸正冲她挤眼睛,小本本在袖中晃了晃——那是他们约好的"冷静"暗号。
她憋着气把后半截"鬼话"咽回去,枪尖却"噌"地挑开半幅帷幔:"那照你说,天兵围幽冥门的时候,我们该跪地上唱《大悲咒》?"
殿内突然炸开议论。
有个白无常抖着长舌头喊:"小朵姑娘说得对!
要不是她,咱早被定天印压成鬼泥了!"黑无常立刻踹他脚底板:"闭嘴!
没看判官大人翻到第七页了么?"
"肃静。"阎王的声音像块冰砸下来。
他玄色王袍上的冥纹泛着幽光,手指扣着御案上的"轮回印","判官,呈证物。"
生死簿"啪"地摊开在案前。
萧逸立刻踮脚凑近——他生得清瘦,往人堆里一钻活像条滑溜的鱼。
这一看不要紧,后颈登时冒了层冷汗:"等等!"他扑过去扒着案边,"这页纸不对!
上月我帮无常们抄生死簿,记得孙小朵那页是'石猴血脉,命数未定',怎么现在成了'引三界浩劫'?"
判官的笔杆在指节间转了半圈,眼尾微挑:"书生懂什么?
生死簿每七日重录一次,你抄的早被新笔覆盖了。"
"覆盖?"萧逸急得小本本都攥皱了,"那原始底本呢?
阴司规矩,底本存于地藏阁,用玄铁匣封着!"他突然抓住孙小朵的袖子,"小朵,你上次闯地藏阁偷孟婆汤时,可看见过玄铁匣?"
"咳!"孙小朵耳尖发烫——那回她确实把玄铁匣当垫脚石,踩着爬去够汤碗了。
她假装咳嗽两声,火尖枪往萧逸背后一推:"问这个做什么?"
"因为有人换了页!"萧逸突然拔高声音,指尖戳着生死簿边缘,"看这纸纹!
新录的用的是酆都竹纸,底本该用不周山桦树皮!
这页......"他凑近些闻了闻,"有檀香!
天庭那帮老东西写御旨才用檀香!"
殿内霎时安静得能听见烛芯爆响。
韦阳突然从人堆里挤出来,他本就生得壮实,这一挤把旁边的牛头都撞得踉跄:"要审小朵,先审我!"他扯着脖子喊,脖子上的银锁晃得人眼花,"我帮她搬过火药,递过伤药,还替她挡过李靖的宝塔金光!
要是她有罪,我韦阳第一个认!"
"你疯了?"黑无常急得直搓手,"魂镜照心是要剥三层魂皮的!"
韦阳咧嘴笑,露出颗缺了角的虎牙:"我没做亏心事,怕什么?"他大步走到殿中央的青铜镜前,抬手按在镜面上。
镜面霎时泛起涟漪,映出他从小到大的影子——替邻居老妇挑水,给街头小乞分炊饼,连去年偷吃土地庙供桃都被照得一清二楚。
"好小子!"白无常拍着大腿喝彩,"比我这当差百年的还干净!"
鬼将们三三两两围过来,有个扛巨斧的鬼将把斧头往地上一剁:"我也照!
小朵姑娘帮我们修过黄泉桥,替被天军抓的鬼差顶过雷,比那些只会念天条的正经多了!"
判官的笔尖"咔"地断了。
他盯着镜中韦阳的魂影,又扫过逐渐聚拢的鬼将,喉结动了动,到底没说话。
"够了。"阎王突然站起身,轮回印在他掌心投下暗红影子,"传轮回镜。"
青铜巨镜被八个鬼差抬进来时,殿顶的玄铁灯盏全灭了。
镜中先是一片混沌,接着慢慢浮出画面——孙小朵举着火尖枪冲阵,萧逸蹲在火药库前划火折子,韦阳用身体护着受伤的鬼差......可再往后,画面突然扭曲成一片血雾,隐约能看见金漆龙纹在雾里游动。
"篡改因果。"阎王盯着镜中血雾,声音沉得像坠了铅,"能做到这地步的......"
"是天庭。"孙小朵接口。
她盯着镜中血雾里若隐若现的龙纹,突然想起方才李靖举宝塔时,塔尖也有同样的纹路,"他们怕我护着幽冥,怕鬼差们不听他们的'天条',所以要在生死簿上抹黑我。"
判官猛地合上生死簿,封皮撞在案上发出闷响:"你休要血口喷人!"可他指尖在发抖,连笔都握不住,"我、我只是按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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