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长龄回到巡抚衙门,立刻召集幕僚,准备向皇帝上奏陈天佑剿匪的捷报。他坐在书房的案几前,神色凝重,手中握着毛笔,在宣纸上奋笔疾书。
“大人,这奏折可得把陈举人写活了!” 幕僚赵文轩捧着砚台上前,墨汁在砚台里晃出圈圈涟漪,“黄炮坡那仗打得惊天动地,光是咱们收到的战报就堆了半尺高,得拣最出彩的写。”
贺长龄停笔蘸墨,狼毫在宣纸上顿出个墨点:“你觉得哪段最该着墨?”
“那赤霞追风马冲阵的时候!” 赵文轩一拍大腿,靴底在青砖地上蹭出轻响,“据从前线回来的兵丁说,陈举人骑着那匹红马,从山坳里冲出来时,日光正好照在马鬃上,活像一团滚动的火焰!贼寇阵脚当时就乱了,有人喊着‘火龙降世’,手里的刀都吓掉了。”
贺长龄笔尖微顿,眉峰挑起:“竟有这事?”
“千真万确!” 另一位幕僚李墨卿捧着卷宗进来,纸页在他臂弯里簌簌作响,“末将刚核完俘虏供词,罗国墩的二当家招认,当时看见陈举人的马队,还以为是朝廷调了红衣大炮来,竟下令后撤三里。这一退,正好给了陈举人分割包围的机会。”
贺长龄忽然笑出声,笔锋在纸上疾走:“好个赤霞追风马!我这就把这段写进去。” 他写得兴起,忽然停笔问,“你们说,陈天佑那对笔架叉铁尺,到底是怎么用的?”
李墨卿放下卷宗,从腰间解下自己的铁尺比划着:“据说是左手铁尺架开对方兵器,右手笔架叉直取咽喉。有个匪兵说,亲眼看见陈举人用铁尺缠住罗国墩的长矛,手腕一转就缴了械,那动作比戏台上的武生还利落。”
“要我说,最神的是夜袭粮仓那段。” 赵文轩蹲在地上画地形图,手指戳着青砖,“陈举人带三十人摸到匪巢西墙,竟用铁尺撬开了三块城砖。他第一个钻进去,手里的青龙偃月刀没出鞘,光用尺叉就放倒了四个哨兵。”
贺长龄提笔蘸墨,宣纸上的字迹越发遒劲:“此处当写‘尺叉破甲如裂帛,偃月未鸣已夺魂’。”
正说着,门房撞开竹帘闯进来,手里举着染血的布条:“大人!前线快马传书,陈举人在清理匪巢时,从地窖里搜出三百石赈灾粮!”
“好!” 贺长龄猛地拍案,砚台里的墨汁溅到奏章上,晕成朵墨梅,“立刻补进折子里!就说‘天佑掘地三尺,得粮三百石,百姓聚而哭之,曰:此乃再生父母也’!”
三位幕僚同时拱手:“大人神来之笔!”
贺长龄将奏折反复誊抄三遍,直到月上中天才罢手。他亲自将折子装入鎏金铜匣,用朱漆封印时,忽然问:“你们说,皇上见了这折,会如何?”
李墨卿抚着胡须:“依卑职看,至少得赏个三品游击。”
赵文轩摇头:“不妥不妥,陈举人才十八岁,骤升太快容易招嫉。依我看,皇上会先赐黄马褂,再委以重任。”
贺长龄望着窗外的月光,忽然笑道:“你们都漏了一样 —— 那赤霞追风马,皇上定会亲赐名马金鞍。”
三日后,紫禁城养心殿。
道光帝将奏折拍在龙案上,明黄色的烛火在他眼角的皱纹里跳动:“你们都看看!贵州出了个少年英雄!”
太监总管李德全连忙将奏折传给军机大臣们,户部尚书王鼎刚看两行就惊呼:“十八骑破贼巢?这比当年岳武穆还神勇!”
兵部尚书穆彰阿捻着佛珠冷笑:“贺长龄素来善夸大其词,依老臣看,恐有虚言。”
“穆大人此言差矣!” 王鼎将奏折拍在案几上,宣纸发出脆响,“折子里写得明明白白,活捉罗国墩及十八罗汉,缴获兵器两千余件,还有三百石赈灾粮为证!这些难道也是虚言?”
道光帝忽然咳嗽两声,龙椅上的鎏金云龙仿佛活了过来:“李德全,宣贺长龄的信使进来。”
片刻后,浑身尘土的信使跪在冰凉的青砖上,额头抵着地面:“奴才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抬起头来。” 道光帝的声音带着威严,“你且说说,那陈天佑是如何活捉罗国墩的?”
信使咽了口唾沫,声音发颤却字字清晰:“回皇上,那罗国墩使一杆丈八长矛,在黄炮坡山顶摆了七星阵。陈举人先是骑着赤霞追风马,用青龙偃月刀破了他的阵眼,两人缠斗到第三十个回合时,陈举人忽然弃了刀,只用那对笔架叉铁尺,缠住长矛猛地一拧 ——” 他猛地做了个拧转的动作,“就把罗国墩从马上拽了下来!”
“好!” 道光帝猛地站起,龙袍上的十二章纹在烛火下流转,“真是虎虎生风!”
穆彰阿仍不死心:“皇上,那陈天佑不过是个武举人,若骤得重赏,恐难服众。”
“服众?” 道光帝指着窗外,“百姓在服他!贵州的灾民能吃上救命粮,这比任何封赏都有说服力!” 他忽然提高声音,“传朕旨意:陈天佑着即进京,朕要亲眼见见这位少年英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