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阳浑身一激灵,猛地回头,柴刀瞬间被紧紧攥在手里!是邻居张婶。她挎着个破篮子,像是刚从外面回来,脸上带着惊讶和一丝担忧。
“张婶…” 林阳的声音有些发干,带着警惕。他下意识地用身体挡住刚刚翻开的泥土,心跳如擂鼓。
张婶的目光飞快地扫过他冻得通红的手、那豁口的锄头、还有地上那点可怜的成果,又看了看他身后那片荒地,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深深的同情。她叹了口气,没多问什么,只是走上前,从破篮子里摸索着,拿出一个用旧布包着的小包,不由分说地塞进林阳冰冷僵硬的手里。
入手是温热的,还带着点草木灰特有的气味。
“拿着,傻小子!”张婶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过来人的无奈和悲悯,“冻成铁疙瘩的地,光靠蛮力咋行?这点灰,埋下去…好歹是个活路。”她顿了顿,浑浊的眼睛看了看林阳身后破屋的方向,“小心点…别让人瞅见。赶紧弄完,别冻坏了。”说完,她不再停留,挎着篮子匆匆走了,仿佛只是路过。
林阳握着那包温热的草木灰,看着张婶佝偻着背消失在屋角,一股复杂的暖流涌上心头,冲淡了刺骨的寒意。他用力点点头,将这份无声的援助和警告牢牢记在心里。
草木灰,微弱的碱性,是这贫瘠土地上最易得、最安全的肥料,也是此刻唯一的肥料。更重要的是,它的温度能保护脆弱的幼苗根部不被冻伤。
林阳不再犹豫,抓紧时间。他蹲下身,用冻得几乎不听使唤的手指,费力地将那点珍贵的草木灰均匀地撒在刚刚翻开、还冒着丝丝寒气的浅坑底部。灰黑色的粉末落在深褐色的冻土上,形成一层薄薄的温床。
然后,他意念一动,十株青翠欲滴、根系带着湿润泥土的红薯藤苗出现在他手中。那蓬勃的生命力,与周围死寂的雪地和冻土形成了刺目的对比。林阳小心翼翼地将它们分开,每一株都带着最饱满的芽点。他用手指在撒了草木灰的土里挖出一个个小坑,将红薯苗的根部轻轻放进去,小心地覆上泥土,压实,确保根部被完全覆盖,嫩芽则微微露出地面。
十株幼苗,在脸盆大小的浅坑里显得有些拥挤,但这是林阳目前能力的极限。他像呵护最珍贵的宝物,将剩余的草木灰仔细地覆盖在幼苗根部周围,形成一个小小的保温圈。
做完这一切,他累得几乎虚脱,一屁股坐在冰冷的雪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白色的雾气在眼前弥漫。他看着那十点嫩绿在灰黑与雪白中顽强地挺立着,像十簇微小的火焰,在无边的寒冷和绝望里,燃烧着唯一的希望。为了这点绿,他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暴露在巨大的风险之下。
他抬起头,目光下意识地扫向王癞子家的方向。那扇黑洞洞的破窗户后面,不知何时,一条细细的窗缝被掀开了。一只阴冷的眼睛,正透过那条缝隙,死死地盯着屋后荒地,盯着雪地里那个疲惫的身影,以及他身前那片被翻动过的、格格不入的土地。
林阳的心猛地一沉,如同掉进了冰窟。那目光,充满了贪婪、嫉恨和一种发现秘密的、毒蛇般的阴冷。
被发现了!寒意瞬间从脚底窜遍全身,比这腊月寒风更刺骨。他猛地低下头,不敢再看,强撑着几乎冻僵的身体站起来,用脚快速地将翻动过的土地边缘的浮雪拨拉回去,尽可能地掩盖痕迹。然后,他捡起柴刀和豁口锄头,像逃离什么可怕的东西,踉跄着冲回那间四面透风的破屋。
门板在身后合拢,发出沉闷的响声。他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剧烈地喘息,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膛。屋外的寒风依旧在呼啸,警报却在他脑海里尖锐地拉响。王癞子看到了!那块地,那十株脆弱的幼苗,成了悬在头顶、随时可能落下的利剑。
他冲到墙角,看着在破棉絮里依然昏睡的小雨,那张小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那么脆弱。林阳伸出手,想摸摸妹妹的脸,指尖却在距离肌肤一寸的地方停住,冰冷僵硬,微微颤抖。
为了这点绿,这点渺茫的希望,他把自己和小雨推到了更危险的悬崖边上。代价,会是毁灭吗?
屋外,寒风卷着雪沫,狠狠扑打在窗棂上。王癞子家那扇窗的缝隙,悄无声息地合拢了,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那片新翻的冻土和十株稚嫩的绿苗,在漫天风雪中,无声地承受着严寒的考验,以及来自暗处窥伺的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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