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轴发出干涩的“吱呀”声,门被拉开一条缝。张婶那张饱经风霜、带着深深倦意的脸出现在门缝后。看到是林阳,她眼中的警惕稍稍褪去一些,但眉头依旧紧锁:“阳子?这大冷天的,不在屋里守着妹妹,跑出来干啥?”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林阳身后,似乎在确认有没有旁人。
林阳没说话,只是飞快地将一直攥在手里的、用旧布包着的小方块,顺着门缝塞了过去。动作快得几乎像在甩掉什么烫手的东西。
“张婶,” 他声音压得极低,语速极快,“给铁蛋弟弟…垫垫肚子。” 他没提交换,甚至没提那是什么东西。
张婶猝不及防,下意识地接住了那个小布包。入手的分量和触感让她浑浊的眼睛瞬间瞪大了!她几乎是触电般地、本能地用手紧紧攥住了布包,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她猛地抬头,惊疑不定地看着林阳,又飞快地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东西,似乎想隔着布确认一下那令人难以置信的触感。
“这…这是…?” 张婶的声音干涩发紧,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她甚至不敢说出那个词。
“给弟弟的。” 林阳重复了一遍,眼神没有躲闪,带着一种少年人刻意伪装出的、近乎固执的“好意”,却又在眼底深处藏着一丝不容错辩的紧张和渴望。他的目光,飞快地、极其隐晦地扫过张婶身后挂在灶台旁边墙壁上的那几串干瘪发皱的老姜。
这个眼神,如同电光火石般传递了过去。
张婶浑浊的眼睛里瞬间闪过无数复杂的情绪:震惊、狂喜、难以置信、深深的怀疑,最后都化为一种了然和沉重的感激。她明白了林阳没说出口的话,也看懂了林阳目光所指。
她没再问一句废话,甚至没打开布包确认。她猛地转身,动作快得与她佝偻的身躯不符。她冲到灶台边,踮起脚,从那挂着的几串老姜里,用力掰下了最大、最饱满的三块!每一块都足有小儿拳头大小,表皮粗糙发皱,带着泥土和岁月沉积的颜色。接着,她又飞快地从一个挂在房梁上的小破篮子里,抓出一大把晒得干枯发黑、几乎没什么分量的野菜干。
她将这三块沉甸甸的老姜和那把干巴巴的野菜,胡乱地用自己围裙的下摆兜住,然后迅速塞到林阳怀里!
“拿着!快走!” 张婶的声音急促而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眼神里充满了催促和警告。她甚至没有多看林阳塞过来的布包一眼,只是用身体死死挡住门缝,隔绝了屋内铁蛋可能投来的视线。“别让人瞅见!赶紧回去!” 她最后又急促地补充了一句,随即“砰”的一声,几乎是慌乱地将那扇破旧的木门关上了,门轴发出一声刺耳的呻吟。
门关上的瞬间,林阳甚至听到了门内传来张婶压抑的、急促的喘息声,以及布包被飞快打开时发出的窸窣声。
寒风卷着雪沫扑打在林阳脸上。他怀里抱着那三块带着泥土气息、沉甸甸的老姜和一把轻飘飘的野菜干,分量远比他预想的多。而张婶最后那句“别让人瞅见”和那充满警告的眼神,像冰锥一样刺进他心里。
他不敢有丝毫停留,像来时一样,贴着墙根,利用一切遮蔽物,飞快地溜回自己的破屋。直到从后墙的豁口钻进去,用几捆干草重新堵住缺口,背靠着冰冷的土墙,他才敢大口喘息。
怀里的老姜散发着辛辣微辛的气息,混合着野菜干淡淡的甘草味,在冰冷的空气中弥漫开。他低头看着这三块饱经风霜的老姜,粗糙的表皮,沉甸甸的分量。还有那把野菜干,虽然枯槁,却意味着一点额外的维生素来源。
他慢慢摊开手掌,那包着压缩饼干的旧布已经空了。胃里因为刚才的紧张和奔跑再次翻腾起饥饿的烧灼感。他走到灶膛边,再次掀开石板,看着米袋深处那仅剩的两块压缩饼干,其中一块还缺了一角。
代价,沉重得让他几乎喘不过气。但他低头嗅了嗅老姜那辛辣的气息,又回头看了看在破棉絮里睡得似乎安稳了些的小雨,眼中闪过一丝微弱却真实的暖意。
信任,在这个人吃人的寒冬里,如同这老姜般辛辣呛人,却也带着一丝驱散寒意的可能。他小心翼翼地将老姜藏进灶膛下的小坑深处,用米袋盖好。野菜干则放在稍外面一点。做完这一切,他疲惫地坐在冰冷的土炕沿上,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那个藏着奶粉罐的角落。
奶粉罐上的字母,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张婶的警告犹在耳边。这点刚刚建立起来的、脆弱的信任纽带,能承受得住秘密的重量吗?王癞子那双在暗处窥伺的眼睛,又会在什么时候,将这一切撕得粉碎?
屋外,北风穿过枯枝,发出尖利的哨音,如同一声悠长而冰冷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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