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毛雨细密如织,悄没声地浸润着同福客栈那有些年头的青灰瓦片。
水滴沿着瓦楞汇聚,不紧不慢地滴落在檐下的青石板上,敲出细小而连绵的声响。
客栈大堂里暖意融融,混杂着饭菜香和一点潮湿的土腥气,白展堂正拿着块抹布,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柜台,眼神时不时瞟向门外略显阴沉的天空。
郭芙蓉和吕秀才头挨着头,凑在一部亮着光的“千里传音器”前,郭芙蓉的手指划拉着屏幕,嘴里啧啧有声:“秀才你看这猫儿,倒立着走路,成精了不成?”
吕秀才应道:“芙妹,子曾经曰过,‘怪力乱神,子不语也’,然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哎哟!”
一声沉闷的巨响,伴随着稀里哗啦的瓦片碎裂声,毫无征兆地撕裂了客栈的宁静!
灰尘、碎木屑、冰冷的雨点混合着一个人影,如同一个巨大的破麻袋,结结实实地从房顶那个新开的大窟窿里砸了下来,不偏不倚,正摔在大堂中央的饭桌上!
“哗啦——砰!”
杯盘碗盏英勇殉职,汤汤水水四溅横飞,刚擦干净的桌面瞬间一片狼藉。
那从天而降的不速之客是个彪形大汉,一身粗布短打被泥水和汤汁染得看不出本色,虬结的肌肉在湿透的衣服下块块隆起。
他甩了甩沾满木屑和菜叶的头,像头被激怒的熊罴,猛地从汤汤水水里支棱起来,铜铃般的眼睛凶光四射,扫视着惊呆的众人,喉咙里滚出炸雷般的咆哮:“他奶奶的!哪个龟孙见了俺的虎?!俺那吊睛白额的大虫!”
整个同福客栈仿佛被按了暂停键。
佟湘玉张着嘴,手里一块刚拿起的抹布掉在地上,双眼死死盯着屋顶那个还在往下掉灰的破洞,脸上的血色“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嘴唇在哆嗦:“额…额滴个神啊!额…额新刷的漆!额新换的桌板!额滴银子啊——”
那声哀嚎带着哭腔,简直能穿透屋顶。
角落里的晏辰和阿楚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站了起来。
阿楚下意识地往晏辰身边靠了靠,晏辰则迅速将她护在身后,另一只手已经悄无声息地按在了腰间一个不起眼的金属扣带上。
铁蛋和傻妞反应更快,几乎是同时向前一步,将老板和老板娘挡在了身后,铁蛋那双电子眼瞬间锁定在泥人身上,红芒微闪,开始快速扫描。
“哗擦!哪来的野路子敢砸小爷我的场子?!”一个清脆又带着点刻意拔高音调的声音响起。
白敬琪像个小炮仗一样从楼梯口冲了出来,手里赫然举着他那柄擦得锃亮、视若珍宝的左轮手枪,枪口直指那泥人大汉,下巴抬得老高,努力营造出一种“小爷我很不好惹”的气场,“给小爷我抱头蹲下!不然……”
话没说完,只听“咔哒”一声轻响,白敬琪扣动了扳机——预想中的轰鸣没有出现。
他又使劲扣了两下,依旧是尴尬的“咔哒、咔哒”声。
白敬琪的脸“腾”地红了,手忙脚乱地低头检查弹巢,嘴里小声嘀咕:“怪了,明明装满的…昨晚还擦过…”
那泥人大汉金啸天见状,嘴角扯出一个极其不屑的狞笑,蒲扇般的大手“啪”地一声重重拍在沾满汤水的桌面上,震得仅存的几个碗碟又是一跳:“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拿个烧火棍吓唬谁呢?俺问你们话呢!俺的虎!谁看见了?!”
他吼声如雷,唾沫星子几乎喷到离他最近的白展堂脸上。
白展堂反应奇快,在那大手拍桌的瞬间,身影已如鬼魅般飘开三尺,指尖内力微吐,摆出了葵花点穴手的起手式,脸色凝重:“这位好汉,有话好好说!砸东西算怎么回事?你的虎丢了,跟我们客栈有啥关系?我们这开门做生意的,又不是虎园!”
“就是!”郭芙蓉也回过神来,叉着腰上前一步,杏眼圆睁,“排山……”
她刚摆开架势,吕秀才赶紧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芙妹!芙妹!冷静!君子当以理服人!子曰,‘小不忍则乱大谋’!这位壮士,您看您这从天而降,毁坏器物,惊扰食客,实非君子所为啊!在下吕轻侯,敢问壮士高姓大名?您的虎,是何模样?何时何地丢失?可有何特征?或许……”
“闭嘴!酸秀才!絮絮叨叨念得俺脑仁疼!”金啸天被吕秀才这一长串文绉绉的问句念得心烦气躁,又是一拳砸在桌上(可怜的桌子发出一声呻吟),粗暴地打断他,“俺叫金啸天!靠山吃山的猎户!俺追那畜生三天三夜,眼瞅着就要撵上了,不知哪个缺德带冒烟的放了个炮仗,惊了它!它一尥蹶子跑没影了,俺追着追着,脚下一滑就掉你们这破屋顶上了!”
他愤愤地抬头瞪了一眼那个破洞,雨水正滴滴答答落在他脸上。
“放着我来!”祝无双清脆的声音响起,她手里拿着扫帚和簸箕,动作麻利地开始清扫地上的碎木片和瓦砾,眉头微蹙地看着一片狼藉的地面。
她丈夫龙傲天跟在旁边,操着一口浓重的粤语,对着屋顶破洞指指点点:“叼!顶穿咗个大窿啊!落雨漏成海点算?好快啲整翻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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