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山大雷音寺。
如来盘坐九品莲台，金身表面的裂痕虽已愈合。
但右臂上那道灰痕仍然清晰可见。
他盯着掌心悬浮的血色卍字印，眉头微蹙。
“佛祖。”观音踏莲而来，玉净瓶在怀中倾斜。
“弟子已按您吩咐查看了花果山补天石。”
殿中罗汉金刚纷纷竖耳，想要听听这事关佛教大兴的石头的情况。
众佛期待中，却见观音面色古怪。
抬手合十道：“那石头...毫无灵智反应。”
“不可能！”如来猛然睁眼，脑后功德金轮嗡嗡震颤。
“女娲补天石孕育一千七百年必化灵明石猴，此乃天道定数！”
“如今已经一千三百多年了，他怎么可能还没有灵智。”
观音被佛威压得后退半步，玉净瓶裂痕中渗出甘露。
“弟子连用七种点化之法，那石头却如死物...”
如来突然抬手打断，金眸中混沌之气流转。
他想起蟠桃园里那道虚影。
想起手臂上这道连圣人都无法祛除的伤痕。
心中暗道兴许是道祖觉得佛教大兴还时机未到。
所以才会有现在的这些阻拦。
“再等四百年。”如来最终沉声道，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灰痕。
“当务之急是安排好天蓬转世。”
观音暗自松了口气，连忙展开西游路线图。
图中高老庄的位置亮起红芒，隐约可见一只猪首人身的虚影。
“弟子已在地府打点妥当。”
观音指尖划过虚空，显现出六道轮回景象。
“天蓬真灵将投入畜生道，转世为猪妖，但保留前世记忆...”
如来突然冷笑：“昊天不是要惩罚他么？”
“本座偏要让他记得广寒宫种种。”
说着弹指射出一道金光向地府天蓬的神魂飞去。
“再加道禁制，每逢月圆便现天蓬本相，叫他永世记得因何受罚！”
观音低头称是，僧袍下的手却微微发抖。
她忽然觉得现在如来越来越没有自己的情感了。
处理事情越发的决绝了。
观音合十领命。
当她再次来到流沙河时，被眼前的卷帘给惊呆了。
只见河畔腥风扑面。
卷帘正啃噬着过路商旅的骸骨。
脖颈仙枷烙印泛着血光。
这才多久，以前好歹也是天庭的卷帘大将，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菩萨？这是来给我送‘粮食’的吗？”
卷帘不知何时长出的獠牙间还挂着碎肉。
只见观音弹指将血色卍字按入他眉心。
她面带厌恶之色的说道：“你好好准备一下，第一个取经人不久之后就会路过流沙河。”
“到时候，你务必不能让他通过。”
“而且...可以像你对待这些商旅一样。”
卷帘先是一愣，随即开怀大笑道：“没问题，只要最后能重回天庭就行。”
观音皱眉道：“不过，我建议你还是少造杀孽。”
“菩萨放心，我晓得。”卷帘敷衍道。
观音见状，也不愿再此多待，留下一句“你好自为之”便转身离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江州城郊，暴雨倾盆。
草庵中的老和尚突然惊醒，怀中婴儿哭声嘹亮。
这是他昨夜在江边拾得的弃婴。
襁褓中只有张写着“玄奘”二字的血笺。
“阿弥陀佛。”
老和尚颤巍巍点亮油灯。
火光映出婴儿眉心若隐若现的金纹。
谁也没注意到，草庵房梁上蹲着只金翅大鹏。
眼中闪烁着如来神识。
转眼十八年过去，当年婴儿已成俊秀沙弥。
这日他在江边诵经，忽见河面飘来具腐烂尸体，腕上系着与他襁褓中同款的血笺。
“师父！”
玄奘踉跄奔回寺院。
却见老和尚坐化多时。
掌心攥着张去天竺取经的通关文牒。
当夜，金翅大鹏振翅西去，如来神识满意地收回。
他看见玄奘收拾行囊的背影。
看见流沙河畔卷帘磨牙的等待。
流沙河畔，腥风阵阵。
玄奘拄着禅杖艰难前行。
忽然望见河滩上散落着遍地的骷髅头。
最诡异的是，这些头骨竟自动滚到他脚下，排成箭头指向河中木筏。
玄奘呆呆的看着岸边的木筏。
他在犹豫，自己是上去，还是不上去。
忽然，他的眼神变得空洞。
迈出步子，准备向木筏走去。
就在此时，身后突然传来老渔夫呼喊。
“施主且慢！这河吃人呐！”
玄奘却似着了魔，径直踏上木筏。
当木筏飘到河心的时候，一个巨浪忽然凭空突起。
巨浪中探出卷帘狰狞的面孔：“金蝉子，老子等你很久了！”
言罢，便一个俯冲，对着玄奘的脖颈张开獠牙大口。
玄奘面露惊恐之色，伸手阻挡。
然后，他一个凡人，
根本不可能阻挡卷帘的攻击。
只是一瞬间。
玄奘便躺在了血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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