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闷的石室里,只有许应祈低沉的呼吸声。
常乐忽然往回退了一步,她道:“有人来了。”
言罢,手指轻轻一弹,于是那陷入沉寂的监控法阵再度运转起来。
房间门突然打开,灌入了一阵洞中阴沉而湿冷的气息。
许应祈微微抬首,她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黑衣人,而常乐的气息已经彻底消失了。
从容来去,任性又肆意。
许应祈想到,目光闪动间,露出了一丝骄傲的笑容,但那丝笑容很快隐匿下去,再没有显露分毫。
她抬起头看着眼前的黑衣人,身子移动,锁链顿时发出一连串的哗啦声:“我的父母亲怎么样了?”
许应祈问。
黑衣人发出笑声,道:“他们自然很好。你放心。我与他们相交了这么多年,世侄女,就算你不信,也应该要相信你父母识人的眼光。”
许应祈闭上眼睛,没有出声。
卫朝光的父母的眼光,确实是不怎么样的。
“你们的眼光,确实是不怎么样。”
声音传递到了常乐那里,她一手捏着剑令,对宋怀恩道。
宋怀恩发出了一声苦笑来:“他们这一脉安静了好几代了。”
修为到某个程度就会停滞,然后枯守着寿岁看着它一点点在手里流逝,然后消失。
有的修士会不信邪,闭死关。而有的修士则会干脆地放弃,去收徒,把自己传承往下传。
幽光峰的人说也可怜,一直没有出过什么太高的修为。炼虚期或许放在其他宗门是一宗之主的能力,但在剑门却不是。
剑门的掌剑从不会在合道之下。
但师父传徒弟,徒弟又传徒弟,一个钉子扎了好几代,歪了根子到底没有长出好笋,还是出了叛徒。
一时间竟不知该说剑门的魅力太弱,还是该说那位赵兼明的魅力太大。
“不应该的……”常乐道,“他拿什么让这些人卖命了这么多代?”
宋怀恩道:“我们也想知晓。但理由不是那么重要,更重要的是要将这些人全部揪出来。”
无论是宋怀恩,又或是许应祈,当然可以一力破万法,来者皆杀。
但事关剑门的内部,还是全部清理干净让人放心,毕竟哪怕再强大的人,也不会想要房间里尽是恼人的虫豸。
常乐点了点头,她看着天边,盘腿坐在树枝上,又摸了摸自己的唇角,她的唇有些肿:“是要全部揪出来。”
随后她的眼睫垂落:“然后都杀个干净。”
师叔祖这次出去,杀性多了不少啊。
宋怀恩暗道,他笑道:“师……大师姐……”
“我知道你知道。”常乐忽道。
宋怀恩的声音立刻伏低做小下去:“是,师叔祖,抱歉。”
“你生性谨慎,这是好事。有什么好抱歉的。”常乐的声音淡淡的。
宋怀恩又道:“她还好吧?”
“她吗?”常乐道,“我看她倒是好得很!还有命来做这种事。”
看来师叔祖可生气啊,师尊有事弟子服其劳,宋怀恩急忙道:“怪我,都怪我。大师姐的变化之术出神入化,我也是担心其他人露出破绽,才……”
“你着急认错做什么?”常乐的声音依然淡淡的,“你的事情,我们此后再来算过。”
宋怀恩顿时淌下了两行泪水来,原来受伤的不止大师姐,他也在师叔祖的报复名单上吗?
他明明是小辈来的!
但是这些话却不敢对常乐说,宋怀恩干笑一声,只是道:“朝光的父母那边我已经知会过了,但我没有对他们说在那里的不是他们的女儿。”
常乐垂着眼睛,问道:“那他们怎么说?”
宋怀恩道:“他们说,女儿肯以身入局,他们很是欣慰,也很是骄傲。”
常乐闻言,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来:“是,我相信若是卫师姐,也一定会愿意以身入局的。”
宋怀恩亦是道:“是。”
随后常乐掐断了剑令,守在一旁安静地等待着。
*
耳边响起的声音不断,大多是对方的威逼利诱,以及述说着美好的未来。
听得让人就心烦,也不知道师姐是如何忍下来的。
也是,她那锯嘴葫芦一样的性子,又如何会忍不住?
哪怕是情动时,她依然一声不吭,手指紧紧地抓住铁链,指尖用力地蜷缩起来,甚至扎出了血。
后来若不是常乐察觉到了这一点,及时伸手去抓住许应祈的手,只怕她也会一声不吭。
“犟种。”
常乐低声道,带着一丝恼。
山林无声,只有偶尔几只鸟雀振翅飞动时发出了唰啦的声响。
“……真讨厌。”
常乐又说,只是不知说的是许应祈,还是她自己。
黑衣人说了许多,口水都要说干了,又要许应祈再写了一封书信,留下了伤药和吃食,这才离开。
他一走,常乐一个闪身就走了进来。
却见今日的许应祈没有被锁链绑住了,而是那链子扣在了她的脚踝处,虚虚地圈着,每走一步都会哗啦哗啦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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