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控灯在头顶忽明忽暗,林昭的影子被拉得斜长,投在李婉儿家门上褪色的福字贴纸上。
他按响门铃的手指悬在半空时微微发颤——这是他刻意压下的情绪波动。
三天前在审讯室看到母亲名字时涌上来的钝痛,此刻正顺着脊椎往上爬,像根生锈的针,扎得后颈发麻。
门开的瞬间,李婉儿的瞳孔缩成针尖。
这个年近五旬的女教师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手指还沾着粉笔灰,看见林昭的刹那,手里的茶杯“当啷”掉在地上,滚到他脚边。
“小林警官?”她声音发虚,弯腰捡杯子时,后腰的赘肉在布料下不自然地抽搐,“这么晚……是案子有进展了?”
林昭没接话,从西装内袋抽出陈文杰的供词,纸张边缘被他捏出褶皱:“十年前九月初三,是不是也有个穿蓝白校服的女孩,在晚自习后消失在这栋楼后巷?”
李婉儿的脸“刷”地白了。
她扶着门框的手背暴起青筋,指甲深深掐进木质纹路里,喉结动了动,像条搁浅的鱼。
走廊穿堂风灌进来,吹得她鬓角的白发乱飘,其中一缕粘在汗湿的额角上。
“您记得的。”林昭往前半步,阴影罩住她,“那天您值班,说去办公室取教案,却绕到后巷倒垃圾。垃圾桶旁边的梧桐树下,有片被踩碎的月见草——您当时蹲下去捡钥匙,看见了血。”
李婉儿突然捂住嘴。
她的肩膀开始发抖,从喉咙里溢出细碎的呜咽,像老式收音机卡带的杂音。
林昭看见她的瞳孔在颤抖,眼白里血丝密布,像裂开的蛛网。
“我……我以为都过去了……”她踉跄着退进客厅,踩翻了玄关的塑料拖鞋。
老式挂钟在墙角“滴答”作响,指针指向九点十七分——和当年那个女孩失踪的时间分毫不差。
李婉儿的手在老式五斗橱的抽屉上摸索,铜锁扣刮得木头皮开肉绽。
当她抽出一个泛黄的牛皮纸袋时,林昭看见她指尖沾着陈年的灰,落在纸袋封口的火漆印上,像撒了把盐。
“举报信。”她把袋子递过来时,手腕抖得厉害,“十年前,秀兰姐交给我的。她说学校后山的仓库总飘药味,有学生说半夜看见穿白大褂的人……”
林昭的呼吸顿住了。
他接过袋子的手指在发抖,封皮上“海城三中教务处收”的字迹刚劲有力,末尾的签名被水渍晕开,却仍能辨认出“林秀兰”三个瘦金体——那是母亲最爱的练字体,他小时候常趴在桌沿看她写。
信瓤展开的瞬间,油墨味混着霉味钻进鼻腔。
林昭的视线扫过“氯丙嗪注射记录”“14岁实验体生命体征异常”“建议终止项目”等字句,太阳穴突突直跳。
最后一页右下角的批注让他血液凝固:“经核查无异常,不予立案。”落款日期是母亲出车祸的前三天。
“那天晚上……”李婉儿突然跪坐在地,膝盖撞在地板上发出闷响,“我去仓库送教案,看见陈文杰扛着个麻袋。麻袋角漏出一截蓝布,是小敏的校服……她上周还问我借过《简·爱》。”
她的指甲抠进地毯里,指腹渗出血珠:“他们说……说我儿子要是高考填志愿时出点意外……”眼泪大颗大颗砸在地毯上,洇出深色的圆斑,“秀兰姐出事那天,我在路口看见她的自行车……刹车线被剪断了,金属丝在太阳下闪着光……”
林昭的耳膜嗡嗡作响。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挂钟的滴答,看见母亲的字迹在眼前重叠——那是他十二岁生日时,她在日记本上写的“昭昭要永远相信光”。
此刻那些字被信纸上的“实验体”“终止”烫得卷曲,像被火烧过的蝴蝶。
“叮——”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林昭的瞳孔微微收缩。
面板浮现在视网膜上,功德值从1500跳到1700,“关键线索拼接”的字样泛着金光。
他捏紧信纸的指节发白,指缝间漏出细碎的纸屑,像落在伤口上的盐。
“李老师,”他蹲下来,把她颤抖的手从地毯里拉出来,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去,“现在还来得及。”
李婉儿抬起头,脸上的泪痕把粉饼冲出两道沟壑。
她盯着林昭胸前的警徽,那枚银质徽章在壁灯下泛着冷光,像一颗不会熄灭的星。
“我……我去录口供。”她吸了吸鼻子,从口袋里摸出皱巴巴的纸巾,“我儿子在京大读研,昨天还说要接我去看红叶……”
离开老楼时,夜风吹得林昭眼眶发酸。
他把举报信小心收进文件袋,贴在胸口。
母亲的字迹隔着布料贴着他的心跳,像在说“昭昭,别怕”。
刑侦支队的灯还亮着。
林昭推开门时,苏挽月正站在公告板前,用红笔圈出“暗蚀”相关案件的时间线。
她听见动静回头,警帽下的眉峰挑了挑,却在看清他表情时软了语气:“找到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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