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柱都八岁了,跟比他年龄小点儿的林老师家的小三儿站一起,还小了一号。
白白瘦瘦的,衣服穿身上跟挂着似的。
一看就知道身子骨弱。
估计要不是温度上来了,黄大娘还不让他出门呢。
别看老郭家俩儿子天天在胡同里充大个儿,喜欢欺负小孩儿,可看见锁柱都是绕着走。
这可是黄大娘跟黄大爷的手中宝心头肉命根子,谁敢碰一点儿,老两口能跟你拼命。
更主要的是,虽说黄大娘家里就住了老两口跟小孙子。
可耐不住人家还有个好儿子,攀上了保密局北平站副站长的闺女。
虽说这闺女是姨娘养下的,又有些富态,比着杨福安又略天真了些。
耐不住人家有个好爹。
去年元旦,供职在后勤处的黄大娘的独子黄勇去副站长家里送物资,这位新鲜出炉的鳏夫,身材修长,皮肤白皙,因着刚丧妻,笑的有些忧伤。
冬日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户映到脸上,那种破碎的美感一下子就晃晕了小姐姐的不多的理智。
点着名要这个人当小女婿。
这喜事儿,除了小姐姐喜之外。
正经高兴的没几个。
老两口当时一口气憋着险些晕过去,虽说催着儿子续弦,可也没想过让儿子献身啊。
副站长也明白自己是个什么情况,于是跟黄勇单独做了深度恳谈。
终于把这位游移不定的女婿给搞定了。
反过来回家安慰老两口,中心思想就是,便宜老丈人给的太多了!
骨气那东西,有时候就那么回事儿!
但是,新上任的老丈人也提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条件,那就是前面儿的孩子不能跟着亲爹一起住,可以隔三差五的回来看看,理由是怕闺女接受不了,万一搞点儿小动作就不好了。
所以婚后,就老两口跟个帮佣住在老宅,黄勇人如其名,据说仿佛勇敢的爱上了新婚妻子,琴瑟和鸣,挨打都不还手的那种。
老两口也知羞,从来不会提及儿子。
要是有谁当面恭维,全都是冷脸相对。
只一心一意的带好小孙子,有托关系到跟前儿的也一概不理。
外人看来,脾气挺古怪。
这一老一小看了会儿搭凉棚的事儿,问李水仙:“怎么个价儿?”
李水仙说了个还能接受的价,黄大娘点了点头:“那行,你这忙完,回头让他们来我们家一趟,栓柱今年身子骨不错,都跟我说天热出汗了,别给晒坏了。”
李水仙应了下来,把人送出门外。
心道晒坏是不可能,晒化了倒有可能,这孩子一年到头全是药顶着,能好嘛!
走了黄大娘,又来了郭大厨家的嫂子。
常年累月前襟油渍麻花的,生怕人不知道她家油水大。
这会儿手里抓了把晒干的南瓜子,一路上“噗噗噗噗”的跟黄大娘错身而过。
俩人互换个白眼儿。
李水仙脑袋一嗡。
怎么把这娘们招来了······
要说整个胡同,李水仙最不想打交道的,就是这个郭嫂子,眼尖,嘴碎,说话还刻薄。
谁在她跟前放个屁,那都得追问个来龙去脉!
不过上门都是客,李水仙也招呼了两句,然后借口要帮忙烧水备饭,让人自便。
郭嫂子吐了一门廊的南瓜子皮,毫不遮掩的当着一群孩子的面儿吐槽:“哎呀,这水仙太不会过日子了,杨掌柜的刚寻到活计,就要搭凉棚。
一家老小呢,不说紧着点儿花,攒点儿钱就享受,啧啧啧啧,多大的家业也不够这么败梢!”
绕过南厢房对着门廊的影壁,往院里走了两步,看到地上的黑纱。
顿时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老郭家倒是也搭凉棚了,只不过用的是芦苇席子,没成想,这个李水仙,居然鼓捣着用了黑纱,这一前一后的,也不吱一声,太打脸了。
郭嫂子南瓜子也不磕了,气呼呼的走了。
李水仙出来看见没人,也就没放到心上。
一直等到几天后,邻居吕秀玲过来通风报信,说郭嫂子在外面翻舌头,说些诸如“老杨家打肿脸充胖子,借了一圈儿钱,才把凉棚给搭起来”。“要不是钱不够,哪能轮到立夏过完一个多月才动工的,那么长时间就是凑钱呢!”
这些后情,有种歪打正着的感觉。
李水仙此刻还不知道往后种种传言,只伸着脖子看屋脊上来回穿梭的几个汉子。
登高上低的,看着就吓人,突然想起了杨清文老爷子在世时讲的杂文轶事。
据说四九城,包括津门,但凡有点“凶险”的行当,要用力气,要爬高攀登,要有力量和技巧的结合,也就是说,“棚行”中的“棚匠”当中,很多人都来自武林,有习武的嗜好,是习武人的聚集之处。
李水仙怎么也做不到把这些满脸堆笑,汗珠子砸地挣那么多辛苦钱的匠人跟武林人士连到一起。
仰着脖子看了会儿,真还就到了准备午饭的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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