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玺制推行的第三日,第一道加盖了双印的诏令,如同春雷,震动了整个朝堂——蠲免江南三州(去岁水患最重之地)赋税三年!拨付内帑白银八十万两,专项用于修复漕运码头及疏浚淤塞河道!命永世摄政王殷照临为钦差大臣,总督江南漕运修复事宜!
当这道盖着鲜红双印、散发着新鲜墨香的诏令从太和殿发出时,恰逢久违的冬日暖阳穿透云层,金色的光芒正好穿过高大的殿门,不偏不倚地笼罩在那方青玉雕琢的“摄政印”上。“摄政”二字深刻的笔划里,残留的朱砂印泥在光线下折射出温润而夺目的红光,仿佛被注入了生命。
殷照临立于丹陛下,恭敬地接过这道沉甸甸的旨意。指尖触碰到明黄绫缎那特有的、带着皇家威仪的柔滑质感时,一段尘封的记忆倏然撞入脑海——
十年前。同样是凛冬。同样是江南水患告急的奏报堆满御案。
彼时,他还是先帝倚重的年轻王爷,而东方宸,尚是东宫之中那个眉眼稚嫩、总爱缠着他问东问西的小太子。先帝任命他为钦差,总督江南治水。临行前夜,小太子避开宫人,偷偷跑到他居住的宫苑,将一包尚带着体温、捂得有些发软的桂花糕硬塞进他手里,小脸绷得紧紧的,眼中却盛满了担忧和不舍:
“皇叔……江南远吗?水……可怕吗?你……要早点回来啊!宸儿……宸儿会想你的!”
少年的声音犹在耳畔,带着奶气的认真。而此刻,当年那个需要他庇护的小太子,已成为能独掌乾坤、与他并肩守护这江山的帝王,亲手将这份关乎万民生计的沉甸甸责任,再次交托于他手中。
“臣,殷照临,领旨。”他躬身行礼,玄色朝服的广袖随着动作拂过冰凉的金砖,发出细微却清晰的摩擦声。动作沉稳,一如十年前。
“朕与你同去。”东方宸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决断。
满朝文武瞬间愕然!陛下刚从北境浴血归来,肩伤未愈,龙体需要将养,且京中百废待兴,诸事繁杂,岂能再次离京远行?
殷照临亦是霍然转身,眉头微蹙:“陛下,江南漕运虽重,然京畿乃国本,诸事千头万绪,陛下不宜远行。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负陛下所托。”
“京中有内阁诸位爱卿坐镇,中枢运转无虞。”东方宸拿起早已备好的玄狐毛领披风,亲自为殷照临披上,仔细地系好领口的丝绦。他动作自然,仿佛做过了千百遍。“江南漕运,乃国脉所系,更是去岁水患后民生复苏的关键。朕……需亲眼看看才放心。”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带着只有两人能听懂的关切与固执,“再说……朕不放心你一个人去。”
最后一句,如同羽毛轻轻拂过心尖。殷照临对上东方宸那双执拗的眼眸——那眼神,竟与十年前冰湖边上,那个死死攥着他衣袖、浑身湿透冻得发抖却固执地喊着“皇叔不走!宸儿怕!”的小小身影,惊人地重合!
拒绝的话在舌尖滚了几滚,终究未能出口。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随即是无奈的妥协,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纵容:
“……好。”
两日后,御驾启程。庞大的队伍沿着京杭运河缓缓南下。龙舟高大巍峨,旌旗招展。两岸的百姓得知皇帝与摄政王亲临督修漕运、蠲免赋税,无不扶老携幼,夹道欢呼。看到船头并立的那两道身影——一个身着明黄常服,身姿挺拔如初升朝阳,气宇轩昂;一个裹着玄色大氅,面容清隽似冷月寒松,沉稳如山——明明气质迥异,却奇异地和谐,仿佛本就该并肩而立,共掌这万里河山。
东方宸凭栏远眺,指着运河两岸广袤的、已透出些许绿意的农田,语气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看到成果的兴奋:“皇叔你看!去年我们顶着那么大压力,强行推广的耐旱新粮种,虽然晚了点,但看这长势,开春后定是个好年景!”
殷照临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冬日萧瑟的土地上,新绿的麦苗已顽强地钻出地面,在寒风中舒展着嫩叶,连成一片充满生机的翠毯,在阳光下泛着柔润的光泽。他眼中也染上暖意,颔首微笑:“陛下慧眼独具,力排众议。此粮种耐寒耐旱,确能解江南水患后地力受损之忧。假以时日,必成我大靖粮仓之基石。”
两人相视而笑,一种默契的欣慰在无声中流淌。浩荡的江风拂面而来,带着湿润的水汽和泥土的清新,将龙袍与亲王常服的宽大衣袖一同卷起,猎猎作响。风掠过船舷,仿佛也在为这份君臣相得、共谋民生的和谐画卷,奏响无声的礼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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