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卜杜勒听闻了年轻的御史力排众议重修驿道之事,又亲眼目睹了这初具雏形的通途,激动得热泪盈眶。他带着最珍贵的礼物,来到澈儿处理公务的临时行辕——一座废弃的烽燧改成的简陋衙所。
毡帐内,炭火噼啪。阿卜杜勒用生硬的官话表达着感激:“尊贵的大人!这条路,是流淌着黄金的道路!它让我们这些异乡人,能更快、更安全地将家乡的货物带来,将大胤的丝绸茶叶带回!它缩短的不仅是路程,更是我们归家的心!” 他颤巍巍地捧出一个用层层彩缎包裹的沉重木匣。
匣盖开启的瞬间,帐内仿佛被投入了一片幽蓝的海水。没有刺目的光芒,只有一片深邃、宁静、仿佛蕴藏着星空的幽蓝光晕,柔柔地弥漫开来。一块比成年男子手掌略大的玉璧静静躺在黑丝绒上。璧身温润如凝脂,内里却仿佛有活水流动,散发出恒定而清冷的幽蓝光辉,将周围人的须发、衣袍都映上了一层梦幻般的碧色。这便是传说中的夜光璧。
那幽蓝的光华,如同最纯净的极地冰川之心,深邃神秘,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宁静力量,瞬间盖过了跳动的炭火。
澈儿在阿卜杜勒恳切的目光示意下,轻轻触碰璧身。入手温润细腻,如同上等的羊脂美玉,但内里却透出一股沁骨的清凉,仿佛握着一段凝固的月光。
帐内弥漫的炭火气、羊膻味,似乎都被这清冷的光华净化了少许。
饶是澈儿心志坚定,面对如此稀世奇珍,心头也难免掠过一丝本能的震撼与渴望。此璧价值,恐怕足以支撑驿道工程剩余所需!但随即,父亲清廉自守的身影、宇文玄那堆灰白的蛀屑、满仓的霉米沙砾、民夫们汗流浃背的脊梁…如同走马灯般在他脑海中闪过。贪欲如同毒蛇,稍一松懈便会噬咬人心。他深吸一口气,那幽蓝的光芒映在他清澈的眼底,仿佛照见了内心的尘埃。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陷入掌心带来一丝刺痛,瞬间压下了那丝悸动。
在所有人惊愕、不解、甚至带着惋惜的目光中,澈儿缓缓合上了木匣的盖子,将那梦幻般的幽蓝光华敛去。帐内重新被跳动的炭火红光占据。
“阿卜杜勒长者,” 澈儿的声音平静而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看向那位目光殷切的波斯老人,“此璧光华,夺天地造化,实乃无价之宝。”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帐内诸人,最终落回到那盖上盖子的木匣上,眼神变得无比锐利,“然,此光太过珍贵,本官受之有愧。它真正的价值,不该藏于私室,供人玩赏。”
他站起身,走到帐口,指向远处已经初具规模、灯火点点的转运司新址——那是一座刚刚落成的、灰扑扑却异常坚固的石木建筑。
“本官以为,此光当照账册分毫!” 少年御史的声音陡然拔高,清越如金石交击,穿透毡帐,在荒原的夜风中回荡,“石岩!”
“属下在!”
“将此夜光璧,悬于转运司正堂梁顶!让它彻夜不熄,永远照着堂下每一本账簿,每一份文书!让它告诉所有在此当值、经手钱粮物料之人——”
澈儿猛地转身,目光如电,扫过在场每一位转运司官吏惊疑不定的脸,一字一句,如同烙铁般印入众人心头:
头顶有光,纤毫毕现!凡经手账目,皆需如这璧光一般,清清白白,通透可见!若有丝毫污秽藏掖,必在此光之下,无所遁形!
话音落下,帐内一片死寂。只有炭火燃烧的噼啪声和帐外呼啸的风声。阿卜杜勒怔住了,随即浑浊的老眼中爆发出更深的敬意,他右手抚胸,深深鞠躬,用波斯语喃喃低语,充满了赞叹与祝福。转运司的官吏们则面面相觑,脸色在炭火映照下变幻不定,有人羞愧低头,有人若有所思,也有人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惧意。
当夜,夜光璧被高高悬于转运司正堂中央。那幽蓝清冷的光辉,如同天降明镜,无声地洒落,将堆积如山的账册文牍照得清清楚楚,连墨迹最细微的洇染都无所遁形。算盘珠在珠光下被拨动,发出“噼啪”的脆响,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甚至带着一种凛冽的寒意,敲打在每一个值夜书吏的心头。
这光,成了悬在云州转运司头顶的一把无形利剑,一道不容玷污的法则,更成了少年御史“以光明破黑暗”决心的永恒象征。驼铃古道上的声声脆响,与转运司内彻夜不熄的璧光、清脆的算盘声交织在一起,共同奏响了一曲涤荡污浊、重建秩序的前奏。这光,不仅照亮了账册,也照见了澈儿那颗在权力与诱惑面前,愈发剔透坚定的少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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