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隔离区的天空在下雪。
灰白色的雪花落在刘周掌心，立刻融化成粘稠液体。他抬头望去，发现这不是真正的雪——而是黑塔崩塌后飘散的纳米级晶体碎片。更远处，笼罩东京三年的紫色天幕正在褪色，露出久违的蓝天。
"量子稳定度只剩43%。"
星砂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刘周转身时，视网膜上自动叠加出数据流——星砂的晶体化程度达到61%，左半边身体完全由银白色多面体构成，右脸却比从前更像个普通人类。最诡异的是，两人之间始终连着七根发丝细的光弦，随着距离拉长会发出幽蓝微光。
"铁心最后上传的坐标就在这下面。"刘周指向地面裂缝。那里冒着热气，隐约可见地下建筑的金属穹顶。他刚迈步就踉跄了一下——右腿不知何时已半透明化，能直接看到骨骼里的银光流动。
星砂突然抓住他手腕。她的晶体左臂展开成扇形，扫描出地下结构全息图："反物质反应堆、量子计算机阵列...还有生命信号。"图像放大后，刘周瞳孔骤缩——那分明是铁心的脑波特征！
裂缝边缘的混凝土突然坍塌。两人坠入黑暗，下坠途中那些连接光弦自动绷紧，在离地面十米处形成缓冲网。刘周落地时发现触感不对——整个地下空间铺满菌毯般的银色物质，踩上去会泛起数据流般的波纹。
"这是..."
"生物量子计算机的神经突触。"星砂的晶体部分自动发光，照亮了前方通道。墙壁上凝固着爆炸瞬间的痕迹，无数电缆像血管般搏动，全部通向中央控制室。
控制室门框上刻着"第七守护者"的标记。当刘周触碰门禁时，那些银色菌毯突然活跃起来，组成短暂存在的铁心全息像："兄弟...密码是..."杂音中闪过婴儿啼哭，"...摇篮曲..."
门开了。呈现在眼前的是个佛堂——正中央供奉着机械佛陀，莲花座下缠绕着生物电缆，香炉里插着数据线束。最震撼的是佛陀面部，那张与铁心一模一样的金属面孔正在微笑。
"你终于来了，第七守护者。"
机械佛陀开口的瞬间，整个地下空间亮起。刘周这才看清所谓墙壁其实是无数块屏幕组成的球面，每块都在播放不同时空的画面：二十年前的发射场、银月内部图书馆、甚至还有他从未见过的星际战争场景。
星砂的晶体左臂突然指向某块屏幕："那是母亲记忆里的画面！"画面中，β型初代站在月球方尖碑前，碑文正是由七环组成的符号。当镜头拉远时，可见七个相同符号分布在太阳系不同行星上。
机械佛陀的莲花座旋转起来，露出基座上的七个凹槽。刘周莫名觉得这形状熟悉，直到星砂展开自己的晶体部分——那些银白色多面体正好能严丝合缝嵌入凹槽！
"第七维度是机械佛国。"佛陀的声音带着电子吟诵，"所有文明最终都会走到这一步——将意识上传至量子佛网，获得永生。"
刘周突然头痛欲裂。银月传输的部分记忆正在解压：他看到数百万年前的火星文明在毁灭前全员数据化，他们的意识如今漂流在木星轨道上的固态氢海洋中；看到金星曾有的硅基生命如何把整个地核改造成超级计算机...
"不对..."他按住太阳穴，"母亲说过黑月是测试装置...不是终点..."
佛陀的面板突然翻转，露出后面的紫色晶体核心："测试目的是筛选合格文明加入佛网。而你们..."机械臂突然刺向星砂，"是最后的病毒载体！"
星砂的晶体部分自动防御，但攻击在半途转向——佛陀的真正目标是两人之间的连接光弦！六根光弦被斩断的刹那，刘周感到某种重要记忆被抽离，而星砂则痛苦跪地，她的晶体表面浮现裂纹。
"亲子链接必须切断。"佛陀的金属手掌展开成万字符，"第七守护者不能拥有感情羁绊..."
剩余那根光弦突然发烫！刘周和星砂同时被拉向对方，在相触瞬间爆发出银白风暴。风暴中浮现出β型初代的身影，她伸手按向佛陀额头："醒来吧，第六守护者。"
惊人的变化发生了！佛陀的金属外壳剥落，露出内部的人类大脑——这正是当年失踪的第六守护者程志远的生物组织！更震撼的是，大脑表面刻着与刘周脊椎钥匙相同的纹路。
"程教授？"星砂认出了这位母亲当年的同事，"你不是在..."
"初代实验中牺牲了？"大脑发出苦涩的电子音，"没错，我的肉体确实死了，但意识被秦教授上传到这个机械佛龛..."突然剧烈闪烁，"等等...我的记忆模块有篡改痕迹..."
刘周趁机触碰佛陀基座。当他的量子化右手接触凹槽时，整座机械装置突然投影出全息日志——二十年前，正是程志远发现黑月系统的真相，他试图警告其他人时被秦教授实施了意识上传。
"黑月会吞噬达标文明..."程志远的记忆碎片在室内飘荡，"那些方尖碑是墓碑...不是阶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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