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乃‘薄茶’,”绫华的声音清泠如碎玉,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战乱流离,器物不全,让诸位见笑了。然茶道之心,贵在‘和敬清寂’,于方寸间见天地。”她将茶碗一一奉予宾客,姿态恭敬而不卑微。
一位须弥学者接过茶碗,看着碗中碧绿的茶汤和细腻的浮沫,忍不住感叹:“神里小姐的茶艺,如暗夜微光,令人心绪宁静。只是…如此雅事,在颠沛中更显珍贵,亦更令人感怀故国风物。”
绫华浅浅一笑,如枝头初绽的樱花:“茶汤浮沫,聚散有时,正如世事变迁。此刻能与诸位分享一缕茶香,便是此间天地赋予的‘一期一会’。”她巧妙地避开了沉重的乡愁,将话题引向茶道本身,“璃月的茶文化博大精深,尤重茶性与器皿的相合。不知诸位可愿分享一二?”
一位璃月老学者捋须,眼中露出追忆之色,开始讲述璃月山间野茶与粗陶茶盏相得益彰的古朴韵味。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向了提瓦特各地的饮茶习俗,蒙德的午后红茶,须弥的香料茶饮…气氛融洽和谐,只有樱瓣无声飘落,点缀着这场乱世中的文化清谈。绫人偶尔补充一两句关于稻妻茶室建筑与季节流转的关系,语调温和,目光却在不经意间扫过远处忙碌的人群,带着家主特有的审慎。
登陆区边缘,靠近结界波动最频繁的碎石滩,新搭建的千岩军临时岗哨旁,赛诺抱臂而立。他锐利的赤瞳如同鹰隼,扫视着远处正在接受检疫登记的又一波枫丹难民。人群拥挤,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和初入避难所的惶惑。
“琴团长。”赛诺的声音低沉平稳,如同沙漠夜晚的风,“三点钟方向,那个穿灰色粗布工装、帽檐压得很低的男人。看到他在登记处填表时,右手小指不自然的弯曲了吗?”
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人身材中等,混在人群中毫不起眼,正低头填写登记表格。“嗯,动作有些僵硬。有什么问题?”
“那是‘债务处理人’训练留下的习惯性动作——长期使用特制手弩,小指需要扣住特殊的扳机保险。”赛诺的语气毫无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个学术事实,“他登记的‘枫丹机械厂工人’身份是伪造的。枫丹的机械厂流水线工人,食指和中指关节的磨损会更严重,而他的……集中在虎口和掌心。那是长期握持近战武器留下的茧。”
琴的眉头微微蹙起,碧蓝的眼眸闪过一丝凝重。愚人众渗透的阴影,如同附骨之疽。“需要立刻控制吗?”
“暂时不必。”赛诺摇头,帽檐下的目光依旧锁定目标,“只有他一个。抓了,线索就断了。不如让他以为伪装成功,看看他想在壶里‘种’下什么。”他顿了顿,忽然话锋一转,“你知道吗,琴团长?愚人众的伪装,就像沙漠里试图伪装成仙人掌的骗骗花。”
琴一愣,显然没跟上大风纪官跳跃的思维:“……什么意思?”
“因为——”赛诺的声音毫无起伏,吐出一个标准的谐音梗冷笑话,“无论它怎么‘装’,都改变不了它‘芯’是‘骗’的本质。而且,离近了看,它的刺总会‘扎眼’。”说完,他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琴,仿佛刚才只是汇报了一条普通情报。
琴:“……”
一阵带着尘沙的冷风吹过岗哨,卷起几片枯叶。琴沉默了几秒,努力维持着代理团长应有的严肃表情,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赛诺先生的情报……和比喻,我都了解了。我会让暗哨24小时轮班盯紧他。另外……”她顿了一下,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您的观察力确实敏锐。”至于那个冷笑话,她明智地选择了忽略。
赛诺点了点头,仿佛完成了一个任务,目光重新投向登陆区喧嚣的人群。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帽檐下的阴影里,那抹洞察一切的锐利,未曾稍减。
暮色悄然笼罩尘歌壶。理萌实验室的窗户透出稳定的雷元素紫光,通讯装置的雏形在台面上嗡鸣;万民堂飘出的玉米酥香混合着卯师傅爽朗的笑声;登陆区灯火点点,琴的身影伫立在岗哨高处,目光如炬,而那个灰衣男人的身影,已悄然消失在安置区的帐篷群里。磐键的光芒稳定地脉动着,将这片避难所温柔地包裹。短暂的平和之下,希望的种子在生长,暗流的触须也在悄然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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