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分明是误将襄苎认成了郁澜的“爱妾”。
“阿苎,走了。”郁澜憋着笑拽过快要炸毛的丫鬟,深青车帘落下时终是忍不住笑出声。
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响中,襄苎气得扯断腰间禁步的珊瑚珠串:“那梁牧分明是欲擒故纵!姑娘用扇子挑他衣襟都不躲,定是盘算着要当入幕之宾!”
郁澜斜倚着织金软枕,指尖拨弄案上的香球。
镂空雕花里逸出的沉水香染上她松开的墨发:“你且说说,正经男子该当如何?”
“正经人早该夺门而出,或是据理力争…”襄苎突然噤声,想起姑娘如今扮的是风流公子,耳尖顿时红得要滴血。
朱轮马车在晋国公府角门停稳时,暮色已染透琉璃瓦。
假扮郁澜的侍女春棠急急迎上来,发间珠钗都歪了:“老夫人申时来瞧过,奴婢隔着纱帐装咳嗽,总算是糊弄过去。”
郁澜褪下男装时,瞥见袖口沾着梁牧雨药庐特有的苏合香。
她蘸着青瓷盏里的茶水在案上勾画,忽而想起前世裴戬教她辨认舆图时,也是这般将茶水洒得满桌都是。
“姑娘,墨研好了。”襄苎捧着松烟墨过来,却见郁澜从多宝阁暗格里取出个白玉瓶。
无色药水落在洒金信笺上,须臾便消隐无踪——正是裴戬上月送来的“无痕露”。
更漏滴到三更时,郁澜望着窗外摇曳的竹影出神。
梁牧雨腕间的冻伤疤痕与裴戬背上的箭痕重叠在眼前,她忽然攥紧滑落的锦被。若真有人为她采来浮华梦,怕是连尸骨都要埋在万丈冰崖之下。
一夜难眠,辗转反侧。
……
次日天光透过碧纱窗时,襄苎捧着铜盆进来便惊呼:“姑娘眼底怎得青成这样?”
花厅里,魏知虞正捏着海棠酥逗弄五姑娘郁潇。
见郁澜姗姗来迟,她故意将酥皮碎屑洒在郁潇衣襟上:“四妹妹莫不是学话本里的侠客,夜探香闺去了?”
郁澜拈起块荷花酥,酥皮簌簌落进盏中碧螺春里:“昨夜雷声隐约,倒像是要落雨。”
她瞧着魏知虞颈间未遮严的红痕,忽然想起,前世这位大嫂跪在祠堂求子时,将额头都磕出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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