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雯琴看着母亲脸上那抹笑容,心里有点发毛,下意识地问:“娘,您是说,她这肚子是假的?可怎么还在?”
“假的?”戚氏嗤笑一声,那笑声带着轻蔑,“能假得让人看不出破绽,能假得连惊带吓都掉不了,那也叫本事。章燕婷,看来并非全无脑子。”
她话锋一转,目光重新落在康雯琴身上。
“琴儿,你给娘听好了,牢牢记住!女子这一辈子,前程命运,九成九都系在‘婚姻’二字上!嫁得好,一步登天;嫁得不好,万劫不复!为娘如今还愿意替你筹谋,是你天大的福气!别学那些眼皮子浅的,被几句花言巧语或是一点不值钱的小恩小惠就迷了心窍,白白断送了自己!”
她盯着康雯琴的眼睛,一字一顿:“章燕婷,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别以为她如今在侯府里占了个姨娘的名头,还仗着那不知真假的肚子蹦跶,就风光了!妾,终究是妾,是主母手里随意揉捏的面团!她今日的风光,就是明日的催命符!你,康家嫡出的大小姐,若敢步她的后尘,走她的老路……”
戚氏没有说完,但那未尽之意里的森寒,让康雯琴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女儿……女儿记住了。”康雯琴垂下眼睫,遮掩住眸底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恭顺地应着。
心里却忍不住疯狂翻起白眼:又来了又来了!翻来覆去就是这几句!
嫁人!前程!烦不烦?等真给我请封了县主,有了那层金光闪闪的身份,还用得着看婆家脸色?
到时候,京城里那些个俊俏郎君,还不是排着队任我挑选?想嫁谁就嫁谁!母亲懂什么!
戚氏看着女儿低眉顺眼的样子,知道她未必全听进去了,但该说的狠话已经砸下,她也没指望一次就能敲醒这个被宠得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儿。
她扶着石桌边缘,缓缓站起身。
“走吧。”戚氏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淡,吩咐道。
康雯琴一愣:“娘?去哪儿?”
戚氏目光投向院门外沉沉的夜色,那方向,正是章燕婷所居的静心院。
“去静心院看看。看看我们这位揣着金蛋的婷姨娘,如今是个什么光景。”
康雯琴心里嘀咕:看那贱人做什么?还不够添堵的!
但面上不敢违拗,赶紧上前一步,伸出手臂,稳稳地搀扶住戚氏的胳膊。
母女俩的身影,在彩云苑昏黄的灯笼光影下,融为一体,又似乎隔着无形的距离。
康雯琴小心翼翼地扶着母亲,迈出院门。
静心院离彩云苑不算近,中间隔着几重庭院,回廊曲折。
夜色浓重,只有廊下间隔悬挂的气死风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脚下的路。
一路行来,除了偶尔路过的粗使婆子,几乎没碰到什么人。
偌大的侯府,显得空旷而沉寂。
戚氏走得不快,被康雯琴搀扶着的手臂也并未真正借多少力,她腰背依旧挺直,步履沉稳。
康雯琴也不敢多话,只默默跟着,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踏雪那双湿漉漉的黑眼睛,一会儿是章燕婷那鼓胀得诡异的肚子,一会儿又是母亲那冰锥子似的警告。
终于,静心院那扇略显偏僻的院门出现在回廊尽头。
比起康雯琴彩云苑的气派,这里明显小了许多,也清冷了许多。
院门虚掩着,门口连个守夜的婆子都没有,只有檐下两盏孤零零的灯笼在夜风里轻轻摇晃。
光线微弱,映得门扉上朱漆都有些暗淡。
康雯琴正要上前推门,戚氏却轻轻按住了她的手。
“等等。”戚氏的声音压得极低,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寂静的四周。
窗外,“嘭——啪!”一声巨响,紧接着是无数细碎的爆裂声。
夜空猛地被撕裂,绚烂的烟花炸开。
赤橙黄绿青蓝紫,流光溢彩,将整个京城映照得如同白昼。
那喧闹的喜庆,隔着高墙深院,隐隐约约地透进来。
可这永定侯府的静心院里,气氛却像是冻僵了的腊肉,又冷又硬,还带着股子挥之不去的血腥气。
章燕婷整个人几乎瘫在康远瑞怀里,一张精心描画过的脸此刻糊得不成样子,眼泪鼻涕混着脂粉,看着狼狈又可怜。
她死死揪着康远瑞胸前的衣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声音又尖又细:
“侯爷!您要给妾身做主啊!妾身和您的小世子,差点就没了啊!夫人她好狠的心,这是要我们母子的命啊!就在这除夕家宴上,当着阖府亲族的面……她……她……”
哭得浑身发抖,像是下一刻就要厥过去。
康远瑞眉头拧成了疙瘩,怀里温香软玉在哭诉,可那浓重的血腥味和章燕婷身上过于刺鼻的香粉味混合在一起,熏得他脑仁疼。
他一手虚虚地揽着章燕婷,眼神却有些飘忽,不知落在哪里,只含糊地应着:“好了好了,别哭了,本侯在,在呢……”
“哭什么哭!”一声呵斥突然响起。
老夫人戚氏就在这时进门,脸色阴沉得能滴下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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