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戚氏那张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几分真切的笑意,眼角的皱纹都舒展了些。
她假意叹了口气,抚了抚额头:“唉,老喽,身子骨是一日不如一日了。这些琐事,本也不愿再操劳。只是……罢了罢了,谁让你是最合适的人选呢。”
顿了顿,看着章燕婷瞬间亮起来的眼睛,慢悠悠地抛出了最终的饵:“你且安心养胎,给侯爷生下个健健康康的哥儿,便是头等大功。至于名分的事……”她故意拖长了调子,欣赏着章燕婷屏住呼吸的紧张模样,“等过了年,挑个黄道吉日,抬了你的位份便是。一个主母的体面,总归是会给你的。”
成了!
章燕婷只觉得眼前金光乱冒,她再次离座,深深拜伏下去,声音因激动而哽咽:“妾身叩谢老夫人天恩!老夫人放心,妾身必定恪守本分,尽心尽力伺候侯爷,孝敬老夫人!绝不敢有负老夫人厚望!”
她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叫嚣:章梓涵!你看到了吗?你斗不过我!这侯府女主人的位置,终究是我章燕婷的囊中之物!
“行了,起来吧。”戚氏挥挥手,脸上带着一丝深沉的算计,“回去好生歇着,仔细你肚子里的孩子。这可是我们侯府未来的指望。”
“是!妾身明白!”章燕婷抚摸着微隆的小腹,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
侯府女主人的宝座,仿佛已经触手可及。
至于那个被赶走的章梓涵?一个失败者罢了,早已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
从静心院出来后,康雯琴脸上的温顺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愤懑。
她几步走到母亲戚氏身边,声音压得低低的:“娘!您真要把那位置给章燕婷?她算个什么东西!一个爬床的下贱胚子,也配当侯府的主母?这不是打咱们府上的脸吗?更便宜了那贱人!”
戚氏捻着佛珠的手顿了顿,掀起眼皮瞥了一眼气急败坏的女儿,脸上没什么波澜,只淡淡道:“急什么?眼皮子别那么浅。”
“我眼皮子浅?”康雯琴更气了,“娘!您是没看见她那副得意忘形的样子!尾巴都快翘上天了!等她真坐稳了主母的位子,还有我们娘俩的好果子吃?”
“坐稳?”戚氏嗤笑一声,“她凭什么坐稳?就凭她肚子里那块肉?”
康雯琴一愣。
戚氏慢悠悠地端起参茶,呷了一口,才缓缓道:“选她,自然有选她的道理。其一,她爹好歹是首辅之子,说出去也算官家小姐,抬她当主母,外头那些碎嘴子的,顶多酸两句,不至于指着咱们侯府脊梁骨骂我们坏了规矩,让个来路不明的娼妓之流上了位。这张皮,够堵外人的嘴。”
“其二,”戚氏放下茶盏,目光锐利,“她够蠢。你看她刚才那副样子,三言两语就被我拿捏得死死的。以为自己攀上高枝了?哼,不过是个摆在明面上的提线木偶。她越蠢,越好拿捏。
让她管事?她管得了什么?最后还不是事事都得来求我,来问我的意思?这府里的中馈,说到底,还是捏在我老婆子手里!她不过顶个名头,替咱们挡风遮雨,做那出头的椽子罢了。”
康雯琴听着,脸上的怒气消了些,但眉头还是紧锁:“那……她肚子里那个……”
“那个?”戚氏嘴角勾起一丝极其阴冷的弧度,声音压得更低,“那才是她最大的把柄!真以为老婆子我老眼昏花,那么好糊弄?她这胎……哼。”
她没把话说完,但那声冷哼和眼底的寒光,已经让康雯琴瞬间明白了——章燕婷假孕的把柄,被母亲死死攥在手里!
这哪里是抬举?分明是脖子上套了根随时能勒紧的绞索!
康雯琴倒吸一口凉气,心里那点不甘顿时被后怕取代,随即又涌起一股对母亲手段的敬畏。
“娘……那,那大哥那边……”她想起康远瑞,又有些担忧,“章梓涵毕竟是他明媒正娶的嫡妻,就这么被咱们连夜赶出门,等大哥回来,怕是要大发雷霆吧?”
康远瑞对章梓涵或许没了情分,但男人的脸面还在,自己的正妻被母亲和妹妹联手赶走,这口气他咽得下?
戚氏脸上露出一丝轻蔑的笑:“你大哥?他那个性子,你还不知道?最是喜新厌旧。章梓涵在他心里,早就是昨日黄花,碍眼得很了。之所以没立刻休弃,不过是碍着面子,也怕外头非议。如今咱们替他处理了,他面上或许恼一下,心里指不定怎么松快呢!”
她顿了顿,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精光,“再说了,娘能让他真恼起来吗?放心,娘早有安排。他这趟出去救火也累狠了,等他回来,自有解语花等着他,保管让他把什么章梓涵、章燕婷都抛到脑后去。”
……
主院里,此刻却是一片死寂。
康远瑞一身烟熏火燎的疲惫,锦袍下摆还沾着泥灰,大步流星地跨进院子。
他嗓子干得冒烟,只想赶紧喝口热茶,换身干净衣裳,好好睡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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