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烽火台那三道冲天的狼烟,仿佛三柄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北周主将尉迟雄的眼球上。方才南谕援军信号断绝所带来的狂喜,瞬间被一股刺骨的冰寒取代。他猛地勒住躁动的战马,喉结上下滚动,死死盯着西方那烟尘弥漫的地平线,一个名字如同毒蛇般钻进他的脑海,带来近乎窒息的恐惧。
“古……星河?!”他失声低吼,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这个名字在北周军中,尤其是他们这些曾与凉王在北境血战过的将领耳中,分量太重了!那是鬼谷的传人,是能以山川为棋、兵甲为子的怪物!他不是离开了吗?怎么会在此地?!还带了一支兵马?!
“将军!西面!西面有动静!”了望兵带着哭腔的嘶喊证实了尉迟雄最坏的猜想。
西方,暮色沉沉,戈壁苍茫。起初只是隐约的地平线在扭曲,如同水波荡漾。紧接着,闷雷般的声响滚滚而来,并非鼓角,而是无数铁蹄踏碎大地的轰鸣!这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压过了镇北城下所有的厮杀与哀嚎。大地在呻吟,在颤抖!
一道黑色的潮线,骤然撕裂了昏黄的暮霭,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尽头。那不是潮水,是钢铁的洪流!是沉默的死亡!八千身披重甲的精锐步卒,在沉浑如山的战鼓节奏中,踏着整齐划一、令大地为之律动的步伐,如同移动的钢铁丛林,沉默而坚定地碾压而来。他们的甲胄在最后的夕照下反射着冰冷的光,长枪如林,森然刺向血色天空。一面巨大的玄色帅旗在队列中央猎猎招展,旗上星辰古剑的图腾,正是镇北城头那面旗帜的放大版!
而在步卒洪流的最前方,一支更为锐利、更为狂暴的锋芒,正以撕裂一切的速度,狂飙突进!
一千黑甲重骑!他们如同来自地狱深渊的魔影,人马皆覆重甲,只露出头盔下冰冷的眼缝。为首一骑,更是异于常人!那骑士身躯瘦小,骑乘的战马却格外高大神骏,几乎不似凡种。他上身竟只穿一件简陋的、不知何种兽皮鞣制的坎肩。他脸上涂抹着几道暗红色的油彩,眼神狂野如戈壁上的孤狼,手中倒提一柄造型狰狞、刃口布满锯齿的巨大骨刀!正是古星河从莽莽群山中带出的“野人”,也是这支军队的少主——阿骨!
“吼——!”
阿骨猛地发出一声完全不似人声的咆哮,如同远古巨兽的怒吼,瞬间压过了战场所有的喧嚣!这咆哮仿佛蕴含着某种原始的、令人灵魂颤栗的力量。他座下那匹神骏的黑色战马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狂暴战意,四蹄腾空,速度骤然再增!
一千铁骑,以阿骨为最锋利的箭头,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黑色闪电,没有丝毫迂回,没有丝毫犹豫,带着一往无前、碾碎一切的狂暴气势,对准尉迟雄所在的中军大纛,笔直地、悍然撞了进去!
“拦住他!拦住那个怪物!”尉迟雄身边的亲兵统领声嘶力竭地尖叫,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形。
仓促组织起来的北周枪盾阵,在阿骨和他身后那支沉默铁骑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阿骨甚至没有挥刀格挡,他只是猛地一夹马腹,那匹神骏的战马竟硬生生腾空跃起!巨大的黑影带着呼啸的风压,凌空越过前排士兵惊恐抬起的枪尖!
轰隆!
如同陨石坠地!阿骨连人带马重重砸进了盾阵中央!巨大的冲击力让方圆数丈内的士兵如同被狂风卷起的稻草般倒飞出去,骨断筋折的脆响连成一片!阿骨手中的锯齿骨刀这才第一次挥动,动作简单、粗暴,毫无花哨。横扫!一道惨白的刀光匹练般闪过!
噗嗤!咔嚓!
挡在他正前方的三名北周重甲刀盾手,连人带盾,如同被巨斧劈中的朽木,瞬间断成数截!滚烫的鲜血和内脏碎片喷溅起数丈高!阿骨毫不停留,骨刀顺势上撩,又将一名挺枪刺来的骑兵连人带马劈成两半!鲜血将他古铜色的胸膛彻底染红,他伸出舌头舔了舔溅到唇边的血沫,眼中闪烁着更加嗜血的光芒,仿佛这才是他熟悉的盛宴!
“杀——!”阿骨再次发出非人的咆哮,骨刀指向尉迟雄的方向。
他身后的千骑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流,顺着阿骨撕开的巨大缺口,狂暴地涌入!他们沉默着,只有刀锋切割骨肉、马蹄践踏尸骸的可怕声响。这些骑士的武技或许不如阿骨那般狂野原始,但配合默契,冷酷高效,三人一组,如同绞肉机般在北周中军阵型里疯狂搅动、切割!他们所过之处,断肢残臂横飞,人仰马翻,硬生生在北周厚实的军阵中犁出了一条血肉模糊的死亡通道,直指核心!
尉迟雄看得肝胆俱裂。他从未见过如此野蛮、如此高效的冲锋!那为首的非人怪物,简直就是为了杀戮而生!他的亲兵营精锐,在对方铁蹄骨刀之下,竟如土鸡瓦狗!
“放箭!快放箭!射死那个领头的!”尉迟雄几乎是在尖叫。
然而,晚了!
阿骨的目标只有一个——尉迟雄!他无视了侧面射来的几支劲弩,他眼中只有尉迟雄那杆飘扬的大纛和那张惊骇欲绝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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