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石破天惊的一箭,彻底击碎了阿史那结社率所有的希望与疯狂。
他看着自己被洞穿的右手腕,又看了一眼远处那道如同天神下凡般、正朝着此地疾驰而来的白袍身影,心中的最后一丝侥幸,也化为了冰冷的绝望。
他知道,大势已去。
玄甲军虽然伤亡惨重,但已经重新稳住了阵脚。此刻又来了一支援军,而且是拥有如此恐怖箭术的神射手,再不走,今日所有人,都将埋骨于此!
“撤!撤!撤!”
阿史那结社率发出一声夹杂着无尽怨毒与不甘的嘶吼。他不再恋战,捂着自己血流如注的手腕,转身就跑,抓了一匹马翻身上马,带着仅剩的十几名突厥死士,如同一群丧家之犬,朝着来时的方向仓皇逃窜。
“哪里走!”
薛仁贵人还未到,那洪钟般的声音便已再次响起。他拍马如飞,手中的铁胎弓早已换成了一杆寒光闪闪的方天画戟,一马当先,紧追不舍。
含凉殿前,一片狼藉。
李世民依旧静静地站在台阶之上,他没有下令追击,也没有去安抚那些受伤的将士。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满地的尸骸,看着那些为了保护他而战死的忠诚卫士,看着阿史那结社率狼狈逃窜的背影,眼神深邃得如同万年寒潭,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魏王李泰带着他的一众护卫,终于姗姗来迟。
当他看到眼前这如同人间地狱般的惨状时,整个人都惊呆了,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没有一丝血色。他看着台阶上身披玄甲、宛如杀神般的父皇,双腿一软,差点直接跪倒在地。
“父……父皇……”
李泰的声音都在颤抖,连滚带爬地冲到台阶下,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紧紧贴着冰冷的、沾满血污的石板,惊出一身冷汗。
“父皇!您……您没事吧?儿臣……儿臣救驾来迟,罪该万死!”
他此刻内心早已翻起了滔天巨浪,惊恐与后怕,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心脏。
真的……真的有人敢在九成宫刺杀父皇!
太子……太子说的话,竟然是真的!那个他一直看不起的、认为是危言耸听的预言,竟然以如此惨烈的方式,应验了!
他回想起自己前几日,还在父皇面前信誓旦旦地嘲讽太子杞人忧天,说什么“天可汗威加四海,突厥余孽闻风丧胆”,现在想来,每一个字,都像是一个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他的脸上。
李世民缓缓地低下头,用一种李泰从未见过的、冰冷刺骨的眼神,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李泰如坠冰窟,浑身上下的血液仿佛都在瞬间凝固了。
那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慈爱与欣赏,没有了对“青雀”的宠溺。有的,只是失望,是审视,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与冷意。
“起来吧。”
李世民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喜怒。
但他越是这样平静,李泰的心中就越是慌乱。他知道,父皇是真的动怒了。因为自己的谗言,因为自己的自作聪明,父皇放松了警惕,将太子派来护驾的精锐调离了核心,这才导致了今日之惨剧,导致了这么多忠勇的良家子,枉死于此!
这个责任,他担不起!
李泰跪在地上,身体抖如筛糠,一句话也不敢再说。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与父皇之间,似乎出现了一道看不见的、深深的裂痕。
另一边,薛仁贵的追击战,已经进入了尾声。
他一人一骑,一杆方天画戟,如虎入羊群,杀得那十几名突厥死士丢盔弃甲,哭爹喊娘。白虎营的将士们,紧随其后,负责清剿漏网之鱼。
阿史那结社率拖着重伤之躯,亡命飞奔,眼看着就要被追上,他回头看着那如同杀神附体般的薛仁贵,心中又惊又怒。
“站住!本将乃是突厥王族!你若放我一条生路,他日我回到草原,可保你一生荣华富贵,金银美女,享之不尽!”他试图用利诱来换取生机。
薛仁贵面沉如水,理都未理,胯下战马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眼看利诱不成,阿史那结社率又色厉内荏地威胁道:“你可想清楚了!我乃是禁军中郎将,与朝中诸多权贵都有交情!你若杀我,便是与他们为敌!你一个东宫的小小校尉,担得起这个后果吗?!”
回答他的,是薛仁贵手中那杆破空而来的方天画戟!
“聒噪!”
薛仁贵冷喝一声,眼中充满了鄙夷。
阿史那结社率见状,知道今日已无幸理,心中最后一丝求生的欲望,化作了同归于尽的疯狂。
“既然如此,那你就给我陪葬吧!”
他怒吼一声,竟不再逃跑,反而拨转马头,用他那只尚能活动的左手,拔出肋下的备用短刀,朝着薛仁贵迎面冲了过来!
“来得好!”
薛仁贵毫无惧色,双腿一夹马腹,不退反进!
双马交错,只在一瞬之间!
阿史那结社率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的短刀劈向薛仁贵的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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