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文珏接过那封盖着火漆的信,入手便感觉到了不同寻常。
信封的材质极好,火漆印完整而清晰,上面是一个苍劲有力的“霍”字。
他没有拆,而是直接递给了程之韵。
程之韵擦了擦手,接过信封,指尖轻轻一挑,便揭开了火漆。
她抽出信纸,一目十行地扫过。
顾文珏站在她身侧,视线也落在了那张写满了急切字迹的信纸上。
院子里安静极了,只能听到纸张翻动的微弱声响。
赵七和林颂宜屏住呼吸,看着程之韵和顾文珏的脸。
他们看到,程之韵的眉头,只是微微蹙了一下,便很快舒展开来,脸上看不出半点慌乱。
但顾文珏的脸色,却在看清信上内容的瞬间,变得异常凝重。
“怎么了?姐,是出什么事了?”赵七看不得这气氛,忍不住开口问道。
程之韵将信纸递给他,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一件不相干的事。
“霍校尉说,我们送去的那批药,出问题了。”
“什么?!”赵七跳了起来,一把抢过信纸,旁边的林颂宜也紧张地凑了过去。
信是霍启亲笔所书,字迹潦草,可见其心急如焚。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却骇人听闻。
那批由程之韵亲手炮制,替换掉毒药的良药,送到抚远大营后,第一时间便给伤兵营的重伤员用上了。
可没想到,用药之后不到半个时辰,上百名伤兵,非但没有好转,反而集体出现了高烧,呕吐,抽搐的症状,甚至有几个体弱的,当场就昏死过去。
整个伤兵营,瞬间炸了锅。
军医们束手无策,恐慌的情绪如同瘟疫一般蔓延开来。
“毒药!这是毒药!”
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嗓子,整个大营的舆论瞬间被点燃。
那批药是霍启力排众议,亲自押送入营的。
如今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所有的矛头,自然全都指向了他,以及他背后的大将军霍靖。
信的末尾,霍启几乎是在用一种哀求的语气,恳请程之韵无论如何,能尽快赶赴南境。
“这……这怎么可能!”赵七看完信,脸都白了,“姐,那药是你亲手配的,我跟镖局的兄弟们亲眼看着采的,怎么会有毒!”
林颂宜也吓得六神无主,喃喃道:“是不是……是不是有人在路上又把药给换了?”
“不可能。”雷豹立刻否定了,“霍校尉的人一路护送,绝无可能出差错。”
他说完,看着程之韵,满脸都是困惑和不解。
那批药的神奇,他是见过的,程之韵的本事,他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可现在,救命的良药,怎么就变成了害人的毒药?
“这不是毒。”
一直沉默的程之韵,终于开口了。
她从赵七手里拿回信纸,又看了一遍,然后指着上面描述的症状。
“高烧,呕吐,抽搐……这些不是中毒的反应。”
“不是中毒是什么?”赵七急得直跺脚。
“是虚不受补。”程之韵吐出四个字。
“虚……不受补?”赵七和林颂宜都愣住了,显然没听懂。
连旁边的雷豹,也是一脸茫然。
只有顾文珏,在听到这四个字后,那双凝重的眸子里,闪过了一道了然的光。
“我明白了。”他低声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寒意,“抚远大营的伤兵,长期以来用的都是以次充好,甚至混了毒药的劣质药材。他们的身体,早就被那些东西给掏空了,亏损得厉害。”
他看向程之韵,替她把话说完。
“之韵的药,药性太足,太纯。用在这些亏空了的身体上,就像是往一堆快要熄灭的炭火里,猛地浇上了一勺滚油。身体承受不住这股突如其来的药力,自然会产生剧烈的排异反应。”
程之韵赞许地点了点头。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
“对,就是这个道理。这不是药的问题,是人的问题。”
赵七听得似懂非懂,但他抓住了重点:“那……那怎么办?他们会不会死?”
“处置得当,就不会死。处置不当,良药也会变成催命符。”程之韵的语气不容置疑。
雷豹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
“程先生!那您……”他急切地看着程之韵。
“这是个圈套。”顾文珏忽然开口,打断了雷豹的话。
他的视线从信纸上移开,落在了程之韵脸上,神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之韵,你不能去。”
“为什么?”程之韵反问。
“对方算准了药材会被换,甚至可能就算准了,换上来的会是真正的良药。”顾文珏的声音压得很低,“他们也算准了,这些良药用在那些士兵身上,会出问题!这是一个连环计!从京城,到黑风寨,再到抚远大营,环环相扣!”
“他们就是要借此机会,一举扳倒霍家,同时,让你这个提供了‘毒药’的源头,也彻底消失。你现在去,就是自投罗网!”
顾文珏很少有如此情绪外露的时候,他抓着程之韵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感觉到了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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