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三月廿二,春韶意浓,莺啼燕啭,宋府内正是一派热闹景象。红色的绸缎挂满了府邸,朱红的灯笼高悬在府门上,阖府上下,无不张示着喜庆。门前车马不绝,不时有宾客走入府中向主人贺喜。
宋知府站在府门前迎候同僚亲友,交相拱手作揖,说些吉祥话;其妻杨氏则于后院忙着置办宴席,招待女眷。
不时有来客向宋知府说些道喜之言:“恭喜宋大人嫁了个好女啊!千金与贵婿可是良缘天定,佳偶天成啊!”宋知府摆摆手:“哪里哪里,犬女福薄,承蒙不起大人吉言。”
碧虚阁内,新嫁娘一袭正红花锦金绣嫁衣,端坐在床榻上。反绾云髻上缀了并蒂芙蓉华胜和鹧鸪明珠金钗,两鬓上又垂下来两支掐玉如意步摇,华贵却不失典雅。丹粉匀施,香腮绯红,蛾眉螓螓,朱唇殷殷,玉容皎若白榆,嫣笑惊落枝鹊。
“元儿,按规矩今日你是不能上席的。过会子就要上花轿了,先吃些果子垫垫吧,这是姨娘亲手做的。”白姨娘道。
“待出了闺门,上了花轿,再想见姨娘,便难了。”宋湘元眼眶微红。
白姨娘眼中也有些许泪意:“元儿莫要这样想,姑爷为人诚恳忠厚,日后元儿若是想家,同姑爷商量一声,姑爷定会应许的。何况三日后,不是便能回门了?你这一嫁,姨娘的心事便也了了。”
宋湘宁见氛如此,便笑着开口道:“姐姐怎得今日如此伤感?前日我还看姐姐给姐夫绣了香囊,革带,怕不是想着即刻便嫁过去呢。”
一席话说得宋湘元本就上了胭脂的双颊变得更加殷润,含羞笑嗔道:“你呀你,素来口无遮拦的。我就看你将来梨花带雨的一天。”说罢,她才意识到方才的话有不妥,想到妹妹将来,一时心中叹息。
然而宋湘宁却似并未在意,只见她眉眼带笑:“妹妹梨花带雨的日子,姐姐还有的等。横竖妹妹我呀,是等着姐姐能早日带个小外甥回来了。”此番话说得宋湘元更加羞涩,唇角泛出丝丝笑意;白姨娘也被姐妹二人逗了笑,心里舒缓了些。
“吉时到——新嫁娘上轿——”外面传来喜倌的喊声。白姨娘亲自为宋湘元盖上盖头,轻声说了句:“元儿,去吧。”随后,她紧了紧女儿的手,退到了内室。她虽是新嫁娘的生母,但也是妾室,送女儿出阁的事只能由嫡母来做。
旁边的丫鬟掀起门帘,杨氏已在门外等候。宋湘宁走到白姨娘身边,握住她的手,宽慰道:“姨娘别忧心,姐姐一定会好好的。”白姨娘含泪点了点头,但看着女儿的身影消失在门帘后,她再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随着吹号手第一声号声的响起,锣鼓、唢呐等乐器纷纷奏响,花轿自正门而出,缓缓前行。丰朗俊秀的新郎官骑着白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间或不着痕迹地回头望一眼花轿,嘴角含笑,眉目兴愉。
宋湘宁及众人站在宋府门外,目送着送亲人马渐渐消失在街路的尽头。站在宋湘宁身旁的陈府尹之女陈宝珠感叹道:“宋姐姐走了,下月张家姐姐也要嫁人,以后咱们闺中寻乐的人,便更少了。”
宋湘宁闻言笑道:“你还说她们呢,等我二哥从京城赶考回来,你可不是也要嫁到我们家来?到时候新婚燕尔,只怕几家姐姐拉着你去,你都不去呢。”
陈宝珠被她打趣得面色一红,本想回她一句,却忽而想到要事,握住她的手,关心的问:“玥儿,你……”她到底没忍心问出口。
宋湘宁心中明白,她杏眼微垂,声音柔和而坚定:“珠珠,我既是宋家的女儿,从小爹娘养我,族中亲友们疼我,如今宋家遇事,我自是不能畏葸(xǐ)不前。宫中虽险,却也并非日暮穷途。”
紫禁城内,御书房。
公西韫手中持着选秀名册,目光落在首位名字上,问道:“方若瑶,朕似有耳闻。”
一旁袁政应道:“此女是已故明阳大长公主之女,纯娴皇贵妃之后。”
公西韫思量片刻,吩咐身旁内监:“待朕看完后,将此册送与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查看之时,你须在场。”
内监会意:“皇上放心,奴才明白。”
慈宁宫里,御前大监李常德正垂首恭恭敬敬地对着太皇太后言道:“皇上说先前的选秀名单有不妥之处,便命礼部重拟了送来。适而这名册才到了御书房,皇上便命奴才送给太皇太后您过目。皇上说,您若有什么不满意的,叫奴才传去,皇上一定照办。”
太皇太后闻言笑着道:“皇帝仁孝,哀家这把年纪了,他却日日念着哀家这把老骨头。”
“皇上自小在您膝下长大,这些年来的不易,皇上都看在眼里,自是万事以您为先。”
“难为皇帝这份孝心,哀家便也着眼瞧瞧。这些秀女啊,以后也都是要为皇家开枝散叶的,选些个好人家的姑娘,也省着皇帝操些闲心。”太皇太后从竹霜手中接过名册,一旁有宫女为其递上了目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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