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后的第七日,晨雾还未散尽,叶知秋已在厨房煮茶。砂壶里浮着新采的明前龙井,茶叶在沸水里舒展成嫩绿的芽,像极了陆野去年春天采茶时,蹲在茶垄边说“秋姐,这叶子比去年更嫩”的模样。
“妈妈,”暖宝揉着眼睛从卧室出来,鼻尖还沾着枕套上的绣花,“我闻到茶香了!”他蹬着小棉鞋跑过来,扒着灶台边,“爷爷说今天要喝‘清明茶’,是爸爸去年清明前采的。”
陆沉舟端着茶盘走进来,青瓷盏里盛着半盏茶汤,雾气在盏口凝成小水珠:“你爸当年在茶厂当学徒,总说‘清明茶要赶在谷雨前喝,喝了浑身轻’。”他将茶盏放在暖宝面前,“尝尝,是你爸亲手炒的。”
暖宝捧起茶盏,小口抿了抿,眼睛立刻亮起来:“甜的!像爸爸煮的桂花糖粥!”
叶知秋笑着摸他的头。她记得陆野第一次炒茶的样子——二十岁的少年,系着她的碎花围裙,手忙脚乱地揉捻茶叶,锅温太高,茶叶焦了边,他却举着焦黑的茶叶笑:“秋姐,这是‘焦糖龙井’,独家配方!”后来他学会了看火候,炒出的茶叶绿得透亮,泡出的茶汤清冽回甘,成了她每年清明的“专属茶”。
“阿野,”她轻声唤。
院子里传来动静。陆沉舟的孙子,暖宝的堂哥小航举着个竹编篮跑进来,篮里装着刚挖的荠菜:“姑姑!爷爷说今天要做清明粿,我和阿野叔叔去挖的!”
“阿野叔叔?”暖宝歪着脑袋。
“是你爸爸呀。”小航把篮子放在地上,“爷爷说,阿野叔叔每年清明都要和我去挖荠菜,说要包最鲜的清明粿。”
叶知秋的心尖发颤。她想起三年前的清明,陆野确实拉着她去后山挖荠菜。那时他穿着蓝布衫,裤脚沾着泥,举着棵荠菜喊:“秋姐,你看!这棵根最粗,包粿肯定香!”后来她用那棵荠菜做了清明粿,咬开时荠菜汁混着豆沙流出来,他却笑着说:“看,我挑的荠菜,连豆沙都变绿了。”
“妈妈,”暖宝突然拽她的衣角,“我想和堂哥一起包清明粿!”
“好。”叶知秋擦了擦手,“但要先听爷爷讲阿野叔叔的故事。”
陆沉舟搬来藤椅,坐在院中的老槐树下。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他脸上,他的声音轻得像落在花瓣上的风:“你爸十六岁那年,跟着你爷爷学挖荠菜。有天他摔进了泥坑,浑身都是泥,却举着棵荠菜笑:‘爷爷,这棵最鲜!’你爷爷骂他‘傻小子’,却偷偷把他沾泥的荠菜藏进菜篮,说‘留着给秋姐包粿’。”
暖宝似懂非懂地点头。他捧起篮里的荠菜,用小手搓掉根须上的泥:“爷爷,这棵像阿野叔叔说的‘根最粗’吗?”
“像。”陆沉舟摸了摸他的头,“你爸说,根粗的荠菜,包出的粿咬开会有‘咔嚓’一声,像春天在说话。”
厨房里飘来艾草的清香。叶知秋将糯米粉和艾草汁揉成面团,暖宝踮着脚帮忙揉:“妈妈,我要包颗星星!”他将红豆沙搓成圆,用指尖压出五角星的形状,小心翼翼放进模具里。
“阿野叔叔说,”暖宝举着模具,“清明粿要包成星星,这样春天的星星会落进粿里。”
叶知秋的手顿了顿。她想起陆野去年清明说的话:“秋姐,等小宝长大,我要教他包星星粿,要比我包的还圆。”可他没等到教,却教会了暖宝——暖宝包的星星粿,歪歪扭扭的,却比任何精致的粿都可爱。
蒸笼“叮”的一声。暖宝举着模具冲过去,踮着脚扒着蒸笼:“妈妈,我的星星粿出来了!”
叶知秋揭开蒸笼,白胖的粿子沾着艾草汁,星星的纹路在蒸汽里若隐若现。暖宝捧起自己包的粿,咬了一口,眼睛弯成月牙:“甜的!里面有春天的味道!”
陆沉舟夹起自己包的粿,放进暖宝碗里:“你爸包的,说要留给你。”
暖宝咬开,红豆沙的甜混着艾草的清苦,在舌尖化开。他突然抬头:“妈妈,阿野叔叔是不是在粿里放了星星?”
“是呀。”叶知秋笑着摸他的头,“他把你说的‘春天的星星’,都包进粿里了。”
午后的阳光斜斜照进堂屋。暖宝趴在桌上画清明粿,陆沉舟在帮他修竹编篮,叶知秋在擦茶盏。风掀起窗纱,吹得桌上的画纸哗哗响——那是暖宝画的“阿野叔叔的清明”,画里的男人穿着蓝布衫,蹲在菜地里挖荠菜,旁边站着扎羊角辫的小女孩,举着颗星星。
“妈妈,”暖宝突然拽她的衣角,“我想给阿野叔叔打电话。”
叶知秋的心跳漏了一拍:“爸爸在天上,电话打不通。”
“可是爷爷说,清明是阴阳相通的日子。”暖宝指着桌上的画纸,“我要对着画说话,爸爸能听见。”
陆沉舟拿来他的儿童电话,暖宝抱着画纸,一本正经地拨号:“喂?爸爸吗?我是小宝……今天我和堂哥去挖荠菜了,爷爷说你以前也和我一起去……对,我包了星星粿,你尝到了吗?……还有,我今天在幼儿园学了《清明》,老师说‘清明时节雨纷纷’,可今天没下雨,是太阳公公出来啦……”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像一片落在艾草叶上的蝴蝶:“爸爸,我想你了……不过我不哭,因为妈妈说,你想我的时候,就变成风来看我……”
叶知秋靠在门框上,眼泪无声滑落。陆沉舟轻轻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他在听。”
暮色渐浓时,暖宝蜷在叶知秋怀里睡着了,画纸被他攥在手里,星星的纹路还沾着唾液。陆沉舟替他盖好毯子,转身时看见茶几上的茶盏——明前龙井的茶汤已经凉了,却还浮着片嫩绿的芽,像陆野从前捏着茶叶逗她时的模样。
“秋姐,”陆沉舟轻声说,“今年清明,阿野没赶上。”
“可他来了。”叶知秋指着暖宝手里的画纸,“他在这儿,在茶里,在粿里,在每一片艾草叶上。”
窗外的风掀起窗帘,带来夜的清凉。叶知秋望着茶盏里的茶芽,突然明白——爱从来不是缺席,而是把彼此放进岁月的茶盏里,让每一个清明,都泡着新绿的芽,浮着旧年的香。
就像陆野说的:“秋姐,我们要活成彼此的春天。”
而现在,春风已暖,他们的清明,正飘着艾草香,带着星星粿的甜,轻轻落在暖宝的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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