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寒的风像最后的倔强，刮得树枝嘎嘎作响。陆野站在院门口，望着天空中最后一抹残阳，哈出的白雾在暮色中凝成细小的冰晶。叶知秋从屋里出来，手里端着刚蒸好的红糖发糕："野子，奶奶说今儿个大寒，该祭灶神了！"她搓了搓手，"这风刮得，年味儿都浓了！"
"是啊。"陆野搓了搓冻红的手，"灶王爷上天言好事，咱得好好供着。"他走进灶房，"你把去年买的灶糖找出来，再蒸点馒头，供品要丰盛。"
暖宝穿着厚棉袄从里屋蹦出来，手里举着个小扫帚："爸爸妈妈！我要帮忙扫房子！"她的小脸冻得通红，"奶奶说，大寒要扫尘，把晦气都扫走，迎接新年！"
"小宝儿真懂事。"陆奶奶颤巍巍端来个竹簸箕，里面是新晒的芝麻秆，"先把屋子打扫干净，再贴春联。"她摸了摸暖宝的头，"你太姥姥当年扫尘，总说'扫去一年的晦气，迎来新年的好运'。"
院角的枣树下，陆野支起长凳。他从储物间搬出梯子，又从屋里拿出新买的春联："今儿个先扫尘，明天贴春联，后天蒸年糕，大后天……"他掰着手指头数，"就过年了。"
"我帮你扶梯子！"暖宝举着小扫帚，"呼——呼——"
"小宝儿的劲儿不小。"陆野笑着，"小心别摔着。"
王铁柱扛着麻袋从院外进来："野子！叶丫头！大寒到了，祭灶神的供品准备得咋样？"他放下麻袋，"我带了灶糖、花生，还有咱村自己种的西瓜！"
"太好了！"陆野接过麻袋，"正好给灶王爷多上点供。"
李狗蛋随后推来板车："铁柱哥，咱分工——你搬供品，我打扫院子！小宝儿，叔给你留块灶糖，甜得能粘住牙！"
"不要糖！"暖宝撅起嘴，"我要给灶王爷烧香！"
"好好好，"李狗蛋笑着，"给小宝儿留根香，让她当小神仙。"
扫尘的大扫除开始了。陆野踩着梯子擦窗户，叶知秋站在下面递抹布："左边再擦擦，玻璃上有块污渍。"
"收到了。"陆野笑着，"咱家窗户，要比城里的镜子还亮。"
暖宝拿着小扫帚满屋子跑："我要把灰尘都扫到门外去！"她踮脚够柜子顶，"灰尘精灵，快出去！"
"小宝儿的魔法最灵。"陆奶奶端来热水，"扫完屋子，咱煮红薯粥，暖身子。"
日头偏西时，屋子焕然一新。窗户擦得透亮，地板扫得干干净净，连墙角的蛛网都不见了踪影。
"真干净！"叶知秋满意地看着，"像个新房。"
"本来就是新房。"陆野擦着汗，"咱搬进来三年了，每年大寒都扫，越扫越亮堂。"
陆奶奶点燃三柱香："该祭灶神了。"她端着供品走到灶台前，"灶王爷，今儿个大寒，您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
暖宝学着大人的样子，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灶王爷，保佑我新年有好吃的！"
"小宝儿的心愿，灶王爷肯定听到。"陆奶奶摸着她的头，"咱小宝儿最乖。"
供品摆得整整齐齐：红糖发糕、炸花生米、西瓜块，还有陆野特意买的灶糖。陆野点燃香烛，烟雾缭绕中，仿佛能看见灶王爷乘着云彩上天去了。
"明年，"陆野望着袅袅青烟，"咱家会有更多好事。"
"那是。"叶知秋靠在他肩头，"有你在，有暖宝，有奶奶，咱家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
夜里，陆野家的小院里，暖炕烧得通红，桌上摆着刚煮好的红薯粥。暖宝趴在桌上，小手数着供品："一、二、三……"她认真地数着，"五块发糕，三把花生！"
"小宝儿数得真准。"陆野刮她鼻尖，"等过年，教你打算盘。"
"我要算新年！"暖宝挥舞小拳头，"算清楚要买多少年货，多少鞭炮，多少糖！"
"好。"陆野笑着，"咱小宝儿要当小管家。"
陆奶奶翻出压箱底的年货清单："明年要多买些糖果，多买些布料，给暖宝做新衣服。"她指着清单，"你爷爷当年过年，总说'年货要备足，日子才有盼头'。"
"知道了。"叶知秋接过清单，"我明天就去镇上采购。"
"还要买春联！"暖宝举着小手，"要买红色的，上面有福字的！"
"买。"陆野答应着，"买最大的福字，贴在门上。"
暖宝突然爬上炕，拽着陆野的衣角："爸爸！给太爷爷写封信吧！告诉他咱家扫了房子，祭了灶神！"
陆野起身找出信纸："好。"他握着笔，写道：
"太爷爷：
今儿个大寒，咱家扫了尘，祭了灶王爷。灶王爷吃了发糕、花生，喝了红糖粥，肯定很高兴。
奶奶准备了年货清单，秋姐明天去采购，暖宝要做小管家。
外面的风还很大，可屋里很暖，我们都很想您。
您在那边，肯定也能闻到咱家的灶糖香。
孙儿 陆野"
叶知秋在信末画了个灶王爷，骑着白马上天："这样太爷爷看了，更明白。"
"寄去吧。"陆奶奶把信揣进怀里，"让灶王爷捎着，准能到。"
雪还在下，落在瓦檐上，积成软白的被。陆野站在院门口，望着远处闪烁的灯火，忽然觉得，所谓"大寒"，不过是岁末的最后一站。
过了今晚，就是除夕；过了除夕，就是新年。
所有的辛苦，所有的期盼，都将在这最后的寒冷里，酝酿成最甜的团圆。
熬一锅红薯粥，暖了身子，也暖了心。
扫一间屋子，净了环境，也净了心。
祭一位灶神，求了平安，也求了愿。
这就是大寒的意义，这就是岁末的馈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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