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警局走廊,声控灯随着林小满的脚步一盏盏亮起,又在她身后暗下去,像串忽明忽暗的星。她抱着刚打印好的军供站物资流向表,指尖冻得发僵——为了核对沈建国2018年的领料记录,她在技术科熬了整整一夜,电脑屏幕的蓝光把眼底的红血丝照得格外明显。
“林参谋?还没走?”巡逻的老周从楼梯间探出头,手里端着个搪瓷杯,热气裹着姜茶的味道飘过来,“沈队刚还问起你,说你要是还在,让你去他办公室拿点东西。”
林小满的心跳漏了一拍。想起昨晚离开技术科时,沈严的办公室还亮着灯,左眉骨的疤痕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他手里捏着张纸,像是在反复确认什么。“他还在?”
“刚走没多久,”老周把姜茶递过来,“说去红泥港复查老张的渔船,让你拿到东西就先回去休息,别硬撑。”
搪瓷杯的温度透过掌心传来,暖得人鼻子发酸。林小满捧着姜茶往沈严办公室走,走廊尽头的窗户没关,海风裹着冷雨灌进来,打在她的作战服上,激起一阵寒颤。她突然觉得头晕,眼前的文件柜开始旋转,手里的物资表散落一地,像片白色的雪。
意识模糊前,她好像看到沈严的身影从走廊那头跑过来,左肩的纱布在灯光下格外刺眼,他喊她的名字,声音里带着她从未听过的慌乱。
林小满是被消毒水的味道呛醒的。白色的天花板,蓝色的窗帘,输液管里的药液正一滴一滴往下落,在玻璃瓶里溅起细小的水花。她动了动手指,发现沈严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头靠在床沿,睡得很沉,右手还握着她的手腕,像是在确认她的脉搏。
他的战术包放在床头柜上,拉链没拉严,露出半截白色的纸。林小满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沈严的战术包从不离身,里面装的都是手铐、备用弹匣这些执勤装备,怎么会有白纸?
她小心翼翼地抽出手,尽量不吵醒他,伸手去够那个战术包。指尖刚碰到包带,沈严突然动了一下,林小满吓得赶紧缩回手,却不小心碰掉了包口的纸。
“哗啦”一声,几张纸散落在床单上。最上面的那张,赫然是她上次在水族馆受伤的体检报告——左手臂软组织挫伤,左肩轻微骨裂,医生建议休息两周的字样被人用红笔圈了出来,旁边还有行潦草的字迹:“换药时间:周一、周四下午,记得提醒她吃钙片。”
是沈严的字。
林小满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又酸又烫。她想起上次受伤后,自己只在汇报时提过一句伤情,没说具体的恢复时间,更没提过医生让吃钙片的事。他是怎么知道的?是去医院调了档案,还是……
“醒了?”沈严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他揉了揉眼睛,看到散落在床上的体检报告,耳尖瞬间红了,像被火烧过,“那个……是技术科小王给我的,说存档需要……”
林小满没说话,只是拿起体检报告,指尖划过那行红笔标注的字。墨迹有些晕开,像是被水浸过,又像是被人反复摩挲过。“沈严,”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怕疼,所以每次换药,都故意找借口去买草莓奶盖?”
沈严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别过脸看向窗外,雨还在下,打在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你想多了,”他的声音很闷,“只是刚好路过奶茶店。”
林小满突然笑了,把体检报告放回战术包,却在里面摸到个硬邦邦的东西。她掏出来一看,是个小小的铁盒,上面刻着船锚图案,和沈严给她的铜制吊坠一模一样。“这是什么?”
沈严的身体僵了一下,伸手想抢回去,却被林小满躲开。她打开铁盒,里面装着颗水果糖,是她上次在通风管道里说“紧张时吃甜的管用”时,随手放在他口袋里的,糖纸已经被摩挲得发皱,却还没开封。
“你……”林小满的眼泪突然掉下来,砸在铁盒上,“你是不是早就认出我了?1998年在军供站,总跟在我身后喊‘安安妹妹’的那个小男孩,是不是你?”
沈严的肩膀猛地一颤,他抬起头,眼底的红血丝清晰可见,左眉骨的疤痕在灯光下泛着暖光。“是。”他的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坦诚,“1998年你被林叔抱走那天,我追在车后面跑,你从车窗里扔给我颗水果糖,说‘等我回来给你带草莓奶盖’。”
林小满的眼泪掉得更凶了。原来那些看似巧合的“路过”,那些不动声色的保护,那些藏在战术包里的体检报告和水果糖,都不是偶然。他记了她二十五年,等了她二十五年,从那个跟在她身后的小男孩,长成了能为她挡子弹的男人。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笑着抓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在通风管道里,在水族馆,在造船厂,你明明有那么多次机会……”
“我怕。”沈严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她颈后的胎记,动作温柔得像在触碰易碎的珍宝,“我怕你记不起我,怕你不想认我,更怕你知道真相后,会因为林叔和我爸的事,再次离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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