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比之前更沉、更重。
任天齐瘫在冰棺上,骨头缝里都透着被碾过的酸软。每一次吸气,肺管子都火辣辣地疼,混着那股子硫磺混着焦糊的怪味儿,噎得人直犯恶心。右腕上那截焦黑的根须,像条烧糊的枯藤,死气沉沉地耷拉着,只有断口处那点微乎其微的温热,像风里残烛的最后一点火星,证明它还没彻底凉透。
可就是这点儿温热,此刻却传递来一股微弱却不容置疑的吸力。不是针对他,而是扎向下方——冰棺底部那摊粘腻、散发着残余硫磺恶臭的暗灰色污秽残渣,以及空气中尚未散尽的、那缕缕如同活物般缓慢蠕动的黑暗余波。
那感觉,像是饿疯了的雏鸟,对着腐肉张开了喙。
任天齐眼皮重得抬不起来,意识在虚脱的泥沼里沉浮。他模糊地“看”到,那截焦黑的根须,断口处黯淡的金属光泽极其微弱地闪了一下。紧接着,一缕缕比头发丝还细的灰蒙蒙的“气”,从棺底的污秽残渣和蠕动的黑暗余波中被强行抽离出来,如同被无形的手牵引着,丝丝缕缕地汇向根须的断口。
“滋…滋…”
极其细微的、仿佛冷水滴入滚油的声响,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那灰蒙蒙的“气”一触碰到根须焦黑的断口,就爆发出激烈的冲突!断口处残留的暗金与冰蓝纹路应激般地亮起微光,死死抵住那灰气的侵蚀。灰气如同跗骨之蛆,疯狂地扭动、钻探,试图污染、同化。每一次碰撞,都让根须传递来的那丝温热剧烈地波动一下,仿佛随时会熄灭。
任天齐的心也跟着揪紧。这玩意儿…是归墟的残渣!是剧毒!幼苗根须刚刚燃烧殆尽才击退它,现在却要吞它?
他想阻止,可身体沉得像灌了铅,连动下手指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危险的拉锯在焦黑的根须断口处无声上演。
时间一点点流逝。
根须断口的光芒越来越黯淡,抵抗越来越微弱。那灰蒙蒙的“气”似乎占据了上风,开始缓慢而顽固地沿着焦黑的根须向上蔓延!所过之处,原本黯淡的金属光泽被一种污浊的暗沉所取代,焦黑的表皮也泛起一种不祥的、仿佛金属锈蚀的青灰色!
一股阴冷、死寂、带着硫磺铁锈味道的陌生气息,正从根须上缓缓散发出来!它贪婪地吮吸着空气中残留的黑暗余波,如同干涸的土地汲取毒水!
归墟的污染…在反噬!
就在那污浊的暗沉即将蔓延到根须中段,那股阴冷死寂的气息越来越浓时——
任天齐左手掌心,那块死死嵌入冰棺、一直保持着滚烫余温的玄冰碎片,毫无征兆地剧烈一烫!
仿佛一颗烧红的炭按在了骨头上!
“呃!” 任天齐闷哼一声,混沌的意识被这钻心的灼痛猛地刺醒几分!
掌心碎片滚烫欲焚,一股微弱却异常精纯的暖流,混合着碎片本身残留的冰魄气息,如同决堤的细流,顺着他手臂的经脉,不受控制地、疯狂涌向他右腕那截正被污染侵蚀的根须!
这股暖流,带着一种源自母体的安抚与净化的本能,狠狠撞上了正在根须上蔓延的污浊暗沉!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按上浸透污血的寒冰!更剧烈的能量湮灭声在任天齐体内炸响!那污浊的暗沉如同遇到克星的阴影,发出无声的尖啸,疯狂地退缩、抵抗!
碎片传递来的暖流与冰魄气息,死死抵住污浊的蔓延,在焦黑的根须内部,与那灰蒙蒙的归墟残渣展开了无声的厮杀!每一次碰撞,都让任天齐感觉自己的手臂像被无数根烧红的针反复穿刺,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冷汗瞬间浸透了破烂的衣衫,又在寒气中冻成冰壳。
但效果是显着的!
根须上蔓延的污浊暗沉被硬生生逼退了一截!那股阴冷死寂的气息也削弱了不少!更奇妙的是,在暖流与冰魄气息的“裹挟”下,那些被强行吸入根须的灰蒙蒙“气”和黑暗余波,似乎被强行压制、禁锢在了根须最焦黑的末端,如同被关进了牢笼的凶兽,虽然依旧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却暂时无法再肆意污染蔓延。
根须断口处那点微弱的温热,在暖流的注入下,似乎也稳定了一点点。
代价是,任天齐感觉自己的左手,连同那条手臂,都快要被掌心的碎片和根须的厮杀给扯碎了。剧痛和虚弱如同潮水,再次将他淹没。他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又开始模糊。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细微、却带着不祥征兆的“咔…嚓…”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不是冰棺。
是这片寒渊境的空间本身!
任天齐勉强转动沉重的头颅,涣散的瞳孔扫过这片幽蓝死寂的天地。
只见王座方向那片本就布满裂痕的破碎虚空,裂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蔓延、扩张!如同一张被无形巨手撕扯的破布!幽蓝的空间碎片如同剥落的墙皮,簌簌掉落,坠入下方无尽的黑暗,瞬间被吞噬湮灭。失去了母亲王座和本源力量的支撑,这片强行开辟出来、用以镇压归墟通道的寒渊之境,正在不可逆转地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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