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未从未想过,一枚素圈银戒会比自己保险柜里那些蒂凡尼和卡地亚更让她心悸。它很简单,甚至可以说是朴素,唯有表面那圈细密的编织纹理在光线下流转时,才透露出不凡的匠心。它圈在左手无名指上,一种陌生的重量,沉甸甸的,却并非负担,更像是航船终于找到了压舱石,让她在三十二岁这年,前所未有地安稳下来。
月色的手指上也戴着同款。她转动着戒指,看着工作室窗外的阳光如何在银圈上跳跃,嘴角噙着一抹如梦似幻的微笑。昨晚的月光,亦未的眼神,那句“永远与我一起编织生活”的请求,都还清晰得如同刚刚发生。
“所以…这算是订婚了?”她轻声自问,脸颊有些发烫。
风铃响起,亦未推门进来。她今天罕见地穿了一件柔软的米色羊绒衫,而非往日硬挺的西装,手上还提着一个纸袋,散发着刚出炉面包的香气。
“早上好。”亦未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她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月色手上的戒指,然后才抬起自己戴着戒指的手,有些不自然地拂过额发,“我带了早餐。”
“早上好。”月色起身,接过纸袋,指尖与亦未的轻轻一碰,两人都微微笑了起来。那种氛围,仿佛空气里都融化了蜜糖。
早餐在工作室的小茶几上进行。亦未汇报般说了今天的安排:上午有两个视频会议,下午需要去公司处理积压的文件,但晚上…
“晚上我订了‘云顶’的位置。”亦未语气平淡,但月色知道那家餐厅,城市最高的旋转餐厅,以难以预订和昂贵着称。“庆祝一下。”
月色看着她,忍不住笑了:“亦未,我们不需要去‘云顶’庆祝。在这里吃你带回来的面包,也很好。”
“不一样。”亦未摇头,态度难得地有些执拗,“这是…仪式感。我认为应该有的。”
月色明白了。这是亦未的方式,用她熟悉且能掌控的“形式”,来安放她可能还无法完全精准表达的、汹涌的情感。她不再反对,只是伸手覆上亦未的手背:“好,听你的。”
亦未反手握住她,力道有些紧。她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两枚银戒靠在一起。“我只是…想让一切确定下来。”她低声说,像是在解释给自己听。
“已经确定了。”月色温柔地说,“从你决定拿起毛衣针的那一刻,或许就开始了。”
亦未的会议并不顺利。一个跨国项目的合作方临时变卦,提出了苛刻的新条款。屏幕那头,团队成员屏息凝神,等待着她一如往常的犀利反击和高效决策。亦未听着汇报,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那微凉的触感让她纷乱的心绪渐渐沉淀。
她没有立刻发火,也没有抛出准备好的施压方案。她只是平静地要求对方提供更详细的数据支撑他们的新要求,并建议休会一小时,双方内部重新评估。
“亦总?”助理在私下频道里疑惑地叫了她一声。
“急躁解决不了问题,”亦未说,语气是自己都未曾预料的平和,“给他们一点时间,也给我们自己一点时间。去查一下对方公司近期是否有什么我们忽略的变动。”
一小时后,重新连线。亦未的团队已经拿到了信息:对方公司核心高管层动荡,新上任的负责人急于立威。亦未调整了策略,不再纠缠于条款细节,而是从长远战略合作和价值共赢的角度,重新构建了谈话框架。她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落在实处,既有商业的理性,也罕见地流露出一丝对合作伙伴处境的理解。
最终,协议以对双方都更可持续的方式达成。会议结束,团队成员纷纷在聊天框里打出“亦总厉害”的字样。亦未靠在椅背上,长长吁出一口气。她低头看着戒指,想起月色说过:“编织需要暂停,需要回望,否则可能会走错方向而不自知。”
原来,商业也是如此。
她给月色发去一条短信:“会议结束,解决了。想你。”
月色回复得很快:“我知道你能行。我也想你。(附一张工作室窗外梧桐新芽的照片)”
亦未看着那张照片,绿意点点,生机盎然。她保存下来,设成了手机屏保。
晚上的“云顶”餐厅,氛围旖旎。脚下是璀璨的城市星河,桌上摇曳着烛光。亦未穿着定制的晚礼服,月色则选择了一条她亲手染制的深蓝色长裙,上面用银线绣着若隐若现的枝叶图案,与亦未的戒指纹理微妙呼应。
侍者送上甜品,用巧克力酱在盘子上画了一个爱心。亦未看着那个爱心,微微蹙眉,似乎觉得有些俗套,但抬头看到月色温柔含笑的眼睛,那点不自在便消散了。
“今天,”亦未举起酒杯,“不仅仅是为了庆祝昨晚。是庆祝…遇见你之后的每一天。”
酒杯轻碰,发出清脆的响声,融入餐厅悠扬的钢琴曲中。
“今天顺利吗?”月色问,她注意到亦未眉宇间一丝残留的疲惫。
“有点波折,但解决了。”亦未简略地说了项目的事,最后补充道,“我用了你教我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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