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拿下影后桂冠那晚,破万卷在庆功宴角落递来新剧本。
「下个故事写什么?」长歌拽住她袖口问。
破万卷擦掉她唇边沾着的香槟:「写你怎样在颁奖台上撩我。」
「剧本第18页第3行。」长歌突然说,「你写女主角耳后有颗痣。」
她牵起破万卷的手触碰自己耳后:「当年你就是照着我来写的,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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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功宴的热浪几乎要掀翻酒店顶层的玻璃穹顶。
香槟塔折射着无数碎钻般的光,晃得人眼花。名流、记者、制片人,像色彩斑斓的鱼,在喧嚣的音乐和谈笑声中穿梭、碰撞。长歌站在漩涡的中心,手里那座沉甸甸的影后奖杯成了最亮的灯塔,不断吸引着新的觊觎者和祝贺者。她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微笑,与每一个上前的人碰杯,得体地回应着那些或真诚或虚伪的赞美,琥珀色的酒液在她指间的水晶杯里微微晃荡。
但她觉得有点缺氧。华丽的礼服长裙束着腰,密集的人群蒸腾出热气,还有那些无处不在的、试图剖析她此刻心情的目光,都让呼吸变得有些困难。
她不动声色地,往光线更暗淡些的角落区域退去。
厚重的丝绒窗帘在身后隔绝了大部分声浪,空气里浮动着从主厅飘散过来的、甜腻的香槟和香水混合的气息。她刚想喘口气,目光却定住了。
窗帘更深的阴影里,靠着落地窗,站着一个人。
破万卷。
她没像其他人那样穿着隆重的礼服,只是一身熨帖的墨色西装,利落的短发,手里没拿酒,指尖夹着一支细长的银色钢笔,正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她似乎在那里站了许久,安静得像一抹夜色,与周遭的浮华格格不入。直到长歌走近,她才抬起眼。
四目相对。
没有祝贺,没有寒暄。破万卷只是从身侧拿出一个牛皮纸文件袋,递了过来。袋口没有封,能看见里面一叠打印纸的扉页,墨迹尚新。
“给你的。”破万卷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背景音的模糊杂音。
长歌没接,只是看着她。看了好几秒,然后,空着的那只手突然抬起,精准地攥住了破万卷西装外套的袖口。布料是微凉的,带着室外夜气的温度。她拽得很紧,指节微微发白。
“下个故事,”长歌问,声音比刚才应对所有人时低哑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迫切,“写什么?”
破万卷任由她拽着,没挣开。她的视线落在长歌脸上,细细巡梭,然后停在她唇边。那里沾着一点方才与人碰杯时不小心溢出的香槟液渍,在昏暗光线下闪着极细微的润泽。
破万卷空着的那只手抬起来,拇指指腹很轻、也很准确地擦过那点湿润。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无数次。
「写你。」她收回手,语气平淡,内容却石破天惊,「写你刚才在颁奖台上,怎么用眼神撩我。」
长歌的心脏猛地一跳。台上那一刻,万千镜头对着,无数眼睛看着,她捧着奖杯,目光却越过茫茫人海,精准地找到那个隐在暗处的座位,短暂地、放肆地,停留了两秒。原来她看见了。一直都知道。
一种混合着秘密被戳破和默契达成的战栗感爬上脊背。
她没去回应这句话,反而松开了攥着袖口的手,接过了那个沉甸甸的文件袋。她没有翻开,指尖却像有自己的记忆一般,灵巧而迅速地直接拨到了某一页。纸张发出轻微的哗啦声。
“剧本第18页,”长歌抬起眼,再次看向破万卷,眼神亮得惊人,带着一种笃定的、要揭穿什么似的锋芒,“第3行。”
她顿了顿,清晰地念出那个句子:“「她偏过头,耳垂下方,有一颗极小的、褐色的痣。」”
破万卷转着钢笔的手指停住了。
长歌向前逼近半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到呼吸可闻。庆典的喧嚣成了遥远的背景音。她抬起手,轻轻将散落在耳侧的碎发别到耳后,完整地露出那片白皙敏感的肌肤,以及其上那颗确实存在的、小小的褐色痣点。
然后,她抓住了破万卷那只刚刚擦过她唇边、还残留着些许体温的手。
手腕被握住,牵引着,向上。
指尖终于触碰到了那片微凉的皮肤,触碰到了那颗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凸起。
长歌握着她的手腕,力道不容置疑,让她指腹的纹路能更清晰地感知那颗痣的存在。
“当年,”长歌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带着热气,拂过破万卷的耳廓,“你写第一个剧本,写那个哑女的时候……就是照着我来写的,对不对?”
问句的形式,却是陈述的语气。
破万卷没有动。她的手指还停留在那颗痣上,感受着皮肤下细微的血流搏动,以及长歌握着她手腕的、滚烫的力度。窗外的城市霓虹透过玻璃,在她眼底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她没有承认。
但她也,没有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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