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时刻》修改后的结局,在剧组内部引起了一阵不小的波澜。
陈导演拿着新版本,反复研读,最终拍板采纳。他在一次主创会议上明确表示:“破老师这个修改,精妙。它没有削弱故事的哲学内核,反而让星逸这个人物更丰满,更有力量感。那种在极致痛苦后的选择,比单纯的毁灭更震撼人心。”
制片方也乐见其成。一个更具韧性和希望色彩的结局,无疑在商业上和奖项评选上都更具潜力。
最高兴的莫过于饰演焰色的男演员,他不必再背负着“害死女主角”的心理负担,可以更尽情地挥洒焰色这个角色生命最后时刻的绚烂与决绝。
而长歌,则拿着那份薄薄的、却重若千钧的修改稿,在房间里反复揣摩星逸最后那场戏的每一个细微层次。触碰耳后的下意识动作,那滴眼泪的温度,擦去泪水时的力度,以及重新将手放回键盘时眼神的变化……她需要精准地拿捏那种在崩溃边缘强行拉回自己的、巨大的情感张力。
新的剧本围读会再次召开。
这一次,当长歌念出星逸最后那段沉默的、却充满内在风暴的独白时,会议室里不再是沉重的静默,而是一种被深深攫住呼吸的震撼。
她念完最后一个字,抬起眼,目光下意识地投向破万卷。
破万卷依旧坐在原来的位置,低着头,看着剧本,看不清表情。但长歌注意到,她放在桌下的手,指节微微收紧。
陈导演带头鼓起掌,这次带着毫不掩饰的兴奋:“好!就是这个感觉!长歌,你完全抓住了星逸灵魂里那种破碎后又重组的力量!破老师,这个修改,真是点睛之笔!”
破万卷这才抬起头,迎上陈导演赞许的目光,只是微微颔首,算是回应。她的视线掠过长歌,很快又移开,依旧没什么多余的情绪外露。
但长歌捕捉到了。在那短暂交汇的瞬间,破万卷的眼神里,没有得意,没有如释重负,反而有一种更深沉的、类似于……确认的东西。仿佛长歌的演绎,印证了她做出这个修改是正确的选择。
围读会结束,众人散去。
长歌故意放慢了收拾东西的速度。等到会议室里只剩下她和几个收拾场地的工作人员时,破万卷也刚好站起身,准备离开。
“破老师。”长歌叫住她。
破万卷停步,转身看她,眼神带着询问。
长歌走到她面前,距离不远不近,是足以压低声音交谈,又不会显得过于亲密的社交距离。
“谢谢你。”长歌看着她,目光清澈而认真,“为了这个新的结局。”
破万卷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避开了她的直视,语气平淡:“这是为了剧本更好。”
“我知道。”长歌并不气馁,反而向前微微倾身,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只有两人能懂的意味,“但我还是想谢谢你。为了星逸……也为了我。”
破万卷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她似乎想说什么,嘴唇微动,最终却只是抿成一条更紧的线。
“好好准备后面的戏。”她最终只吐出这句公式化的嘱咐,然后转身,快步离开了会议室,背影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仓促。
长歌看着她的背影,没有再追。她知道,有些门不能硬撞,需要耐心等待它自己开启一条缝隙。
她低头,看着自己刚刚念过台词、还带着微湿墨香的剧本,嘴角弯起一个浅浅的、却笃定的弧度。
至少,她听到了那扇门后,传来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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